第二十一章
要說起來, 被香味吸引來的大部分人還是城裡人。
本身手裡也不差這幾錢。
如今花起來也更加理直氣壯。
如果說前麵的豬耳還不算真正的肉，看著也隻是叫人起了興趣。
那麼接下來有個城裡布店的老板要了唯一一個蹄髈，那真是叫人垂涎三尺了。
大蹄髈燉得軟爛, 被輕放到墩子上時還“duang~duang~”晃蕩, 那外頭包裹的大片肥肉被燉得沒了肥膩, 隻留下滿滿的膠質, 一刀切下，嫩白的肉皮包裹著絲絲分明的大肉, 用手輕輕一壓，還有幾滴肉汁滑落。
這哪裡是蹄髈, 分明是初春時節最誘人的美味！
尤其是等老板切完了肉放置在一邊油紙包裡, 撒上蔥花和蒜泥, 又淋上一小勺鹵汁，那噴薄而出的香味, 簡直了！
便是那再怎麼不愛吃肉的人, 呼吸著冷氣看著這一幕, 恐怕也難以抵擋住大肉實打實的誘惑。
很快，店門口就排起了隊, 比起那真正的百年老店依然不足, 但是看起來倒也沒有上午那麼淒涼了。
有錢的買個大肉，沒錢的買斷耳朵尾巴或是雞鴨的爪子翅膀，倒也能吃個味道。
等到時近傍晚，周若明帶著人來“捧場”的時候, 那一鍋鹵肉早就賣光了。
便是他都沒想到，這溫溫柔柔小姑娘賣的竟然是鹵肉，還是那樣豪放售賣的鹵肉。
這樣的好生意持續了好些天。
陳婉娘又按照京城人的口味調整了食材和調味，生意果然更好些, 剛好經常來買鹵肉吃的客人中有一個人是城裡肉鋪的老板，陳婉娘當即跟他定下了每天來送肉，很快，整個行當都步入了正軌。
就連那老仆都樂嗬嗬地覺得，這家裡小娘子的確是有做生意的腦子。
不大的店鋪生意反倒要比那些臨街店鋪還好些。
卻偏偏沒人去鬨事，偶爾有些街頭混混，看著一個小娘子和一個老頭看店，想去敲竹杠，還會被同行的人拉住，指給他看那店鋪門柱上一個小小的標記，一個篆體的周。
一看到那標記，不僅僅是原本要鬨事的街頭混混，連邊上看熱鬨的混混們也忙縮了縮腦袋。
他們裡麵有些人可能不認識字，但是卻也將那篆體牢牢記在心裡。
絲毫不敢冒犯。
要了命了，那可是周家的產業，誰敢去搞事情，到時候彆被那小太爺給踢了腦袋。
陳婉娘自然不知道那些背地裡的事情，一時間還暗自感歎，不愧是天子腳下，秩序分明。
不得不說，這也是個美好的誤會了。
再說謝景，他自進了這軍器監，可真是如魚得水。
每日裡除了研究軍械幾乎沒有彆的事情需要做，在那棟院落裡人也少，不需要他處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正適合他這樣的人。
偶爾，他也能感覺到身邊有些人在觀察他，不知是哪方人派來的。一開始盯他盯得格外仔細，幾乎是連吃飯喝水說句話都要盯著。
謝景也不管這些，他心裡坦蕩蕩，且他還有自己的計劃，更是沒時間管這些疑神疑鬼的人。
每日照常和陳婉娘告彆，然後孤身一人去軍器監，和周老等其他人研究一下軍械，再考慮一下下次該拿出什麼新的設備來，忙到華燈初上再回家。
這樣兩點一線循環往複的生活過了有幾年，他能感覺到盯著自己的人變少了，到最後也不過和軍器監其他人一般，偶有一兩個人躲在暗處觀察。
謝景雖然不在意，卻也鬆了口氣，這代表著，上頭的人是不會懷疑他了。
接下去，他也該拿出能證明自己價值的東西……
京城的確是個養人的地方，不過是搬來才幾年，雖然謝景忙於軍械手指關節比以往又粗糙了許多，但整個人看起來卻比以前在村裡時挺拔了許多，臉色也更加好看，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及冠少年該有的朝氣蓬勃。
更彆說是陳婉娘，她當初一開始做生意時還有人說三道四，但一來她這生意依托的是周家，自然沒有人敢到麵前來說閒話，二來，她這手藝也的確是好，城裡不少人想模仿，但因為鹵汁裡麵的大料極多，配方也很複雜，即便是積年的廚師也隻能做到相似，而真正有手藝有品德的名廚則也不在乎這點小技。
一時間，這些模仿反倒讓婉娘的鹵肉味道對比更加明顯，在周若明光明正大帶著皇子來買了肉之後，小鋪子也更加名聲大噪，成了京城內外人都知道的鹵肉第一品。
雖然其中看著周家的成分較多，卻也側麵證明了陳婉娘手藝的確不俗。
這也是意外之喜了。
這一年的春天，京城比往常更加熱鬨。
一開始，謝景還以為是因為春闈。
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一直在外征戰的七皇子回京了。
據說還帶回來了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