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雅賢,郭清寧的母親,縱然世間相同名姓的人很多,可看到功德簿上,那麼大手筆的支出,以及剛在功德牆上,看見她為修葺惠音寺而舍出的錢財,趙晚晴直覺這個人就是她。
老尼看了看名字,微笑著點頭,“郭施主大慈大善,菩薩心腸,是難得的善心人士。”
“想不到她還信這個。”趙晚晴沉吟。
對她言辭中不經意間表現的,對菩薩神佛的不敬,老尼也未加糾正,隻淡笑道:“據郭施主所說,她年輕時曾做下一件錯事,想借此為自己贖些罪過。”
頓了頓,頗有些意味深長地規勸道:“菩薩神佛總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指引誤入迷途的芸芸眾生,迷途知返,虔心向善。”
信的人有各種信的理由,不信的人有各種不信的理由。趙晚晴對老尼說的神佛之事不置可否,對郭雅賢所謂的錯事倒很好奇。
不過想也知道,即使問了,老尼也不見得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見得外傳,遂沒有過多詢問。和郝天意在殿裡參觀一會,就出去了。
從小佛堂出來,看趙晚晴都好一會了,還一臉的沉思猜測,郝天意問:“你認識那個人?”
想他指的應是郭雅賢,趙晚晴點頭道:“她是我一個同學的母親,算是我爸媽的朋友,是連鎖酒店的老板,一個頗有傳奇色彩的女強人。”
“噢?”
趙晚晴其實跟郭雅賢接觸不多,不過父親跟她講了不少郭雅賢的事,就把這些話跟郝天意轉述道:“聽我爸說,她年輕時,曾在紀伯伯家做過保姆,我爸就是在那時認識她的。後來不知為什麼辭了工作,去了一家酒店當服務員。因表現出色,被送到歐洲深造。在那裡,和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外結了婚。那老外去世後,她繼承了他的遺產,做了連鎖酒店的老板。之後又用短短的十多年時間,將其拓展為今天的酒店王國,成為家喻戶曉的女富豪。”
笑了笑,問郝天意:“是不是很有傳奇色彩?”
郝天意點頭,繼續聽她道:“我爸說,她這個人,年輕時就很有企圖心,特彆懂得把握時機,為人尤其精明。但想不到,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竟以菩薩鬼神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為依托,你說好笑不好笑?”
郝天意保留地道:“人的思想有時候是很奇怪的。”
如果他沒記錯,剛剛某人還在殿裡燒了香呢。如今倒議論彆人了。郝天意好笑。
偏某人還附和他道:“是啊。”
停了停,又道:“不過她這個人,不僅思想奇怪,人也很奇怪。還有她那個女兒,也奇奇怪怪的。”
想起郭清寧畏畏縮縮的性子,趙晚晴就忍不住搖頭。明明就不比彆人差,為什麼總給人一副很自卑、自輕的感覺?真是和她媽一樣奇怪。
郝天意道:“你好像對她們母女,有什麼意見。”
趙晚晴道:“意見倒是沒有,就是覺得不太合緣。”
想起和郭雅賢的幾次接觸,她麵對趙臨盎時,眼睛裡流露出的殷勤熱切,趙晚晴就覺得不舒服,和郝天意說了她的感受,又道:“對了,前兩天我爸還說,她要請我們一家吃飯呢……”
二人一路走走說說,不覺就登上山頂。
山頂是經過千年前的人力鑿平的,中間一個土丘,種著一棵古樹,又粗又壯,哪怕三人合抱,也不能將它的樹乾圍起來。
樹冠更不用說了,偌大一片,童童如車蓋,幾乎覆蓋了整個山頂,剛好給炎夏來登頂的人們提供一片絕佳的陰涼之地。
臨近傍晚,夕陽西下,各種形狀的雲氣,在光影的映照下,形成色彩瑰麗的圖案。有動物的,有人的,有湖,有山……如果不是深知這隻是善於想象的大腦,經過各種粗略的織補,製造出來的假象,會單純的以為,廣袤的雲氣中還有另外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麵對大自然鬼斧神工般創造出來的曠世勝景,是人總免不了發出這樣的慨歎。
陣陣涼風掃過雲際,天邊的人像、動物,湖山一景,漸漸消散,徒留一片慘淡的烏雲在天際,像絕世名畫上灑了一片墨,塗抹掉曾經所有的風華絕代。
趙晚晴抱膝,眺看著西邊漂亮的霞光漸漸消散的天空,慨歎,“真是可惜,如果能一直那麼留著就好了。”
郝天意道:“隻要曾經絢爛過,哪怕留給世人的隻有一瞬,也是有意義的。”
趙晚晴道:“可我寧願用那絢爛的一瞬,來換長長久久的平凡一世。”
斜陽落下,山風陣陣,周圍的空氣漸漸的冷了,郝天意抱住她。
“許多東西,不是我們願意交換,就會屬於我們的。我們太渺小,無能為力的太多。”
一語挑起趙晚晴的情緒,悶悶地垂下頭。
“晚晴,留下來吧。”
察覺她心意的他,終還是怕她為難,先開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