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遇掛斷了電話就見沈書從拐角裡走出來。
“你竟然真的交女朋友了。”
她冷笑、嘲諷,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眼神死死盯著他,像是在酒吧裡一直忍著的火,現在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她知道你是什麼人嗎?”
“知道你那個爸爸是什麼人嗎?”
她說一句,走近一步,最後幾乎是逼近解遇的身體。
沈書的個子並不高,在身形極高的解遇麵前更顯嬌小,她卻好像從不低頭,那具薄弱的身體更像是隨時都能爆發出力量。
“她知道,你家害死過兩條人命嗎?”最後一句,沈書是咬著牙說出口的,眼神似悲似恨,夾著幾乎看不見的矛盾,激烈纏繞。
解遇隱在角落裡,麵目陰陰看不清。
唯一一點光,也隻能印出點模糊輪廓。
沈書重重地嗬笑一聲:“要是我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你的那位女朋友,告訴她,你們一家人,就是披著人皮的混蛋、就是該全部關進牢裡的殺人凶手——”
沈書的話突然停住,嘴角僵硬變平。
解遇咬著煙,低頭湊近在她的眼前。
刀削般的深刻眉眼,已經染上了一片凶悍戾氣,連眉骨上都浸透著森森冷意。
猩紅的煙頭卡在兩人之間。
他的臉似乎第一次靠她這麼的近,終於清晰了起來。
淡淡的煙草味碾壓過空氣,直麵衝過來。
“你去試試。”他上扯著唇,陰冷冷地說著。
一陣煙霧,細細繪著他過分精致的眉眼,又胡攪著裡麵的狠跟凶。
這幅樣子,哪還有什麼正常可言。
不知是因為靠得太近,還是單單因為眼前的人,沈書氣息有些不穩。
卻不是怕,她才不會怕。
沈書突然伸手,似乎想狠狠推開麵前的人。
沒推動,雙手瞬間就被一隻鐵爪般的手扣住,再重重地捏進去,似乎都能聽到骨關節的哢嚓聲。
解遇低頭看著沈書,眼神刻薄又掩不住的嫌惡:“知道嗎?我今天心情好,所以,滾遠點!”
他說完便甩開那雙手,懶得再理一眼,直接離開。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沈書才像是回了神,手腕上的溫度早已消失,疼痛感卻還在,她慢慢地握緊拳頭,指甲死死掐著手心。
“心情好?”
······
夜越來越深,外麵的星燈一盞消減一盞。
窗開著。
下過雨的空氣吸著沁心脾,風也很小。
薑遙淺翻著手機上的天氣預報,想著過幾天公司活動的時候應該會是好天氣。
然後又翻開了手機上的筆記。
筆記上記著帳,一筆又一筆。
丁芸的。
陸林野的。
全都記得很清楚。
丁嫻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
她說:淺淺,有時候你好像把渾身的刺都豎向了最親近的人。
又像是防備,又像是準備隨時傷害。
是嗎?
應該是吧。畢竟,有些東西是會遺傳的。
頭部神經開始拉扯的時候,薑遙淺閉著眼忍了一會,然後打開抽屜,摳出兩片藥,就著水吞下。
她也沒開燈。
剛準備躺下,手機屏幕就閃了一下。
薑遙淺拿過手機。
一條新的短信息,就兩個字。
【下來。】
?
薑遙淺看了下時間,淩晨二點四十五。
這是......發錯了?
薑遙淺盯著信息看了一會,想了想,還是起床,走到窗口朝下望去。
樓底下有一個亮著光的手機。
在薑遙淺低頭的時候,便對著她搖晃了下。
“......”
這是什麼眼神?
薑遙淺立刻後退一步,想著現在再假裝睡著沒看到信息是不是太晚了?
她思考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信息。
【我要睡了。】
那邊信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嗯,不怕吵醒整棟樓你就去睡。】
薑遙淺:“······”
五分鐘後,薑遙淺換了衣服下了樓。
她相信,她要是不下來,他說出的話是真能做得出來。
淩晨的小區很安靜,風吹過時,樹影憧憧。樓下的路燈在黑暗中接連,暈染一片,將地麵上的那道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薑遙淺走過來,眉眼沉靜地看著解遇。
整個人不笑不怒的,看不出情緒。
風輕輕地吹著她的褲角、衣擺,飄來卷去地不停翻扯著。
解遇迎著風,抬著點下巴,垂著清晰漆黑的長睫毛,盯著她走過來。
也不說話。
最後兩人就這麼麵對乾站著。
在薑遙淺站得皺起眉,快沒耐心的時候,解遇終於開了口。
“為什麼睡不著?”
薑遙淺一陣無語,難道大晚上發神經讓她下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她有點沒好氣地開口:“快睡著了。”
如果你不來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