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抱著大嬸衝出北部人的營地範圍,外頭有阿裡爾派來的心腹接應,帶他們藏進最近的一片森林,安置在樹下。
這姓李的大嬸嚇壞了,認出池奕來,先是抱著他?哭上一頓,才抽抽搭搭給他?講起了經過。
這位大嬸之所?以會在忘歸樓做飯,是因為他兒子被樓裡的姑娘迷惑,整天喊著什麼推翻暴君,把?親娘也拉來打下手。那天眾人上城牆作?戰,李大嬸留守在忘歸樓裡,等到次日早晨也不見回來,便自己跑出去找人。
到了城牆根下,卻剛好見自己兒子的屍體被人抬下來。李大嬸悲痛欲絕,抓著那些士兵問,得?知是純國人害死了她兒子。
這時戰爭尚未完全結束,隴州城邊角處的城門還開著。李大嬸一轉頭,正巧從門裡看見了城外不知是敗退逃亡還是收拾戰場的純國士卒。
隻有三四個人,看上去還負了傷。李大嬸念及喪子之痛,一時激憤,不知從哪搶了一把?刀就衝出去砍人。
結果發?現那三四個隻是打頭的,後麵其實隱藏著一支十幾人的隊伍,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大嬸就順利成為了純國的俘虜。
一開始,她和其他俘虜被關在一起,有純國人一個個審問他們。李大嬸生怕說得不好惹惱了誰,對方直接就給自己來一刀,於是竹筒倒豆,將忘歸樓的事全說給了他?們。
純國人聽後來了興致,問他忘歸樓現在如何。李大嬸終於聰明一回,覺得?要顯露出自己的價值才不會被殺,就騙他?們說大家都還活著,仍然在盤算推翻暴君的事。
“我說完這話,艾達主教就讓人帶我來這裡,單獨關押,還讓我想辦法聯係忘歸樓的人……”
“艾達主教?好耳熟的名字。”
“噢——這人你不認得。艾達是純國的一個什麼副主教,以前是忘歸樓的常客。純國不許主教睡女人,他?就偷偷跑來咱們這。他?長那麼醜,姑娘們都不願意,後來還是他說自己是副主教,穆掌櫃才答應的。誰不知道呀,穆掌櫃就是為了跟他?學巫術……”
池奕沉思片刻,快速把?前因後果在腦海中串了一遍,繼續問:“他?讓你聯係忘歸樓的人,做
什麼?”
“唔,讓他們相信暴君來了隴州,就藏在軍營,然後三天後偷襲隴州守軍。我為了活命,就叫來忘歸樓的信鴿,按他?們的意思寫了信。我還假冒穆掌櫃弄出一封回信,把?忘歸樓的排兵布陣都告訴了他?們。”
三天後?池奕記得,那是兩國議和的日子。
“艾達看後本來很滿意,讓忘歸樓準備偷襲。可昨天他?又仔細看看,就懷疑我的信有問題……我仿得不像啊!他?去和手下商量,似乎要推遲議和。”
池奕聽明白了,艾達以為自己聯係上了忘歸樓,發?現他們實力足夠,便假意同意與穀國議和,騙穀國人出城,再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城外時,讓忘歸樓從城內作?亂,打個措手不及。穀國人發?現隴州城裡出事,純國人再來點騷操作?,議和的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他們手上了。
真夠陰的。要不是這幾個月在暴君身邊見識了不少爾虞我詐,以他池小奕純潔善良的心靈才想不到會有這種?陰謀。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讓那個叫艾達的家夥相信,李大嬸真的聯係上了忘歸樓?
池奕一直沒扔掉忘歸樓的印鑒,但那東西正式成員人手一個,不能證明是首領。他?也不會模仿穆笛的字跡和語氣,但是他……
知道很多隻有穆笛知道的事啊!
於是他跟著阿裡爾的手下離開森林,找附近人家借紙筆,又寫了一封信。
仍然是穆笛的口吻,交代偷襲諸事的安排,字裡行間偶爾提一句陰陽教的巫術,提一句自己的身世,提一句純國南北部的矛盾……
這些事知道一件不奇怪,但同時知道這麼多的,恐怕沒有第二個人了。
池奕將寫好的信遞給李大嬸,讓她假裝是信鴿送來的,再轉交給艾達。李大嬸看了一遍,訥訥道:“小池,忘歸樓都已經全軍覆沒了,我們這樣做真的能推翻暴君嗎?”
池奕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著推翻暴君……
“你?們和暴君的矛盾是穀國內部矛盾,現在外敵當前,大家應該先合力把?純國人趕走。——等這事完了,我替你推翻暴君,怎麼樣?”
李大嬸:……啥?
“事不宜遲,那些守衛快醒了,一會兒你就假
裝無事發?生?。我讓人在附近守著,一定保證你?的安全。”
池奕送李大嬸回到被關押的地方,路上隨口問了問關於艾達的事。忘歸樓的成員雖然都見過艾達,卻對此人沒什麼特彆的記憶,因為他平日裡都低調行事,從不惹出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