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戎川離開征懷宮去往牢房時,路邊盯梢的小太監就報給了楊順。所以一行人來到那間牢房前的時候,眾人發現平時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居然消失了。
牢房管事的連忙去拿備用鑰匙,此時賀戎川便已預感到了什麼。
房門打開,他?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時,滿腔憤怒竟不知該對誰發。他?隻得陰沉著臉坐在那張池奕曾睡過的床榻上,命王祿派了兩撥手下?,一撥找人,一撥查問。
他?覺得池奕定然是被什麼人劫走了,用以威脅自己。待到查出來後,他?的怒氣便要轉化為最殘暴的刑罰發在那個人身上。
過了小半個時辰,王祿上前輕聲稟報:“整個牢房都翻了一遍,沒見一點蹤跡。牢裡的人都說,他?們隻從守在這房門口的小王口中聽說池公子的消息,小王說池公子一切安好,他?們便這樣上報。奴才有罪,未能明察……”
“小王?與你是何關係?”
“就是個牢房做粗活的,奴才不認得。現在牢房裡也找不見此人,依奴才所見,不如先找丟了的人吧?”
賀戎川冷哼一聲,狠厲道:“人要找,奸人也要查。牢房翻不到就翻宮裡,宮裡翻不到就翻整個京城,這兩個人朕都要見到!”
王祿帶著一夥太監去了,回到征懷宮,他?又把暗衛叫出來,兩撥人同時搜索宮中。他?自己腦子亂得很,無心做事也無心入睡,就擁著那一襲狐裘枯坐到了天明。
天蒙蒙亮時,王祿終於揪了個渾身發抖的小太監入內,一把扔在地上,“這便是小王,一直在楊順房裡躲著,隻找到此人,楊順本人不見了。”
小王跪在地上又是請罪又是求饒,半天才說到重點:“大概十天前,奴才看見楊公公和池公子一起從邊門出了牢房,然後楊公公就讓奴才說池公子一直在裡麵。方才楊公公聽說您要徹查,把奴才一個人扔下?自己就跑了……”
賀戎川漸漸攥緊了拳,沉聲問:“楊順把池奕劫哪去了?”
“不是劫的,楊公公把池公子送出宮,外?頭有人接應,池公子想去哪便送他?去哪的。”
座上之人的臉色頓時陰了,狠狠用拳頭砸了一下
?桌子。
王祿踹了一腳小王,“陛下?麵前還不如實回話,知道是什麼下?場?”
小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叩頭,“奴才說的句句是實話,是池公子自己要走的,他?們離開牢房時,楊公公還問池公子打算去哪,池公子說還沒想好……”
殿內是長久的沉默,燈花搖曳,映得四下?明滅閃爍。
一腔憤怒無處發了。
賀戎川一直垂著頭,從外麵什麼也看不見,許久方緩緩抬眸,其中波光靜寂如死水。
“這奴才是何來曆?”他?淡淡問,仿佛方才的話未在他心中留下?什麼波瀾。
王祿道:“本是牢房的下?等太監,攀附了楊順,楊順便讓他?改姓王,到處說同我有親,也替楊順做了不少臟事。”
賀戎川聽罷點點頭,隨口道:“宮裡竟又不乾淨了,以儆效尤吧。”
王祿擔憂地望了他?一眼,終究什麼也沒勸,拖起地上的小王出了屋門。他?將此人交給手下?小太監,吩咐道:“把以前那口煮人的鍋拿來,一邊煮一邊剮了,讓他慘叫,命各宮都派人來觀刑。”
小王被拖走,哭喊求饒聲漸遠,王祿方回到征懷宮裡,卻見賀戎川正在起身,又似乎突然眼前一黑,險些摔倒。他?匆忙上前攙扶,往日揮舞刀劍的臂膀此時十分無力,聽見對方氣息發虛:“去……讓暗衛……找人……”
王祿連連答應:“那奴才便和他?們說,宮裡找不到便在京城找,再找不到……”
“不必在京城找。”賀戎川儘管臉色蒼白,還是漸漸站穩,“池奕在京城沒有藏身之地,定已跑遠。往南、往西各派幾人,連那楊順一同搜尋。”
“是。”
天色熹微,夏季清晨薄薄一層日光透過窗欞,些?許暖意似乎掩蓋了昨夜風雨。
賀戎川試圖擺脫王祿的攙扶,向外?掙了掙,卻不知怎的用不上力。他?麵色發白,氣息也是抖的:“是早朝的時辰了……拿朕的朝服來。”
他?說著便劇烈地咳了兩下,心神?損耗,身上便也亂了。王祿要扶他坐下?,擔心道:“您身子不適,早朝不如停一日吧?”
“朕……即位五年來,但?凡人在宮中,未有一日不朝。不過一夜沒睡罷了,不
要緊。”
王祿歎氣,“陛下?這般辛苦,又是為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