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抹了一把發脹的嘴唇,狀似無意地接過那幾張紙。
賀戎川不會?真以為他想當皇後吧?這還是得解釋清楚,但如果自己直接澄清,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又要跑啊……誒?這幾封信……
看清信上內容時,池奕的手?便是一抖。這應該就是原書裡賀戎山看後改變心誌的信,本來裝在木盒中,楊順聽說自己要那木盒,就把盒子掛到樹上忽悠人,這些信他還是想留著的。
畢竟楊順平生最愛翻雲覆雨,這麼重要的成果肯定得?珍藏起來。
這幾封信寫在四年前,楊順不僅保留了對方寫給他的,甚至把自己的回信也抄錄了一份。這個與他通信的人署名“忘歸樓”,幾封信的字跡不甚相同,估計是組織內部共同商議的結果。
在這幾封信中,忘歸樓委托楊順在皇莊彆院放一把火,燒死當時住在那裡的太後,再趁亂將同住的前朝皇帝賀戎山救出來,秘密送往隴州,作為忘歸樓起事的名義。
楊順照做了,當天還安排了幾個宮中內侍和暗衛在附近出沒,故意讓人看到。再配合忘歸樓散播流言的本事,這場火就順理成章地被推到了新任“暴君”身上。
池奕這才記起,原書裡作者隻說大家都認為這場火是賀戎川放的,並沒說真相如何,自己就自動把大家認為的當做了事實。
而?原書中的賀戎山大概也?是這樣以為的,覺得?穀國覆滅都怪暴君,所以才想聯合楊順重建穀國。後來他看到這些信件,才發現救了自己的忘歸樓不僅毀掉了賀戎川的名聲,還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於是徹底絕望,去了純國……
賀戎山去純國乾什麼?他在那裡做了一件什麼事,被作者當做全書的結局?
池奕之?前以為,看到這些真相時自己必定激動萬分,可實際上他隻是有些欣慰和釋然,並沒什麼特彆強烈的情緒。
他甚至慶幸楊順把這幾封信藏了起來,揚言要燒掉,將他逼到不得?不選擇的地步,他才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意。
心間泛起絲絲清甜,蓋過了其它一切紛亂的思緒。他偷偷瞟一眼靜立在旁等他的賀戎川,不由自主
地彎了眉眼,傻乎乎一笑。
暴君?嗬,他啊,也?就嚇唬人的時候比較凶。
“池公子?”徐桐在他麵前晃了晃手?掌。
“……咳咳。”池奕收起自己的戀愛腦,擺出嚴肅的表情,叫來一個暗衛,把手?上的信塞給人家,吩咐道:“你去收拾楊順的屍身,將這些信塞到他身上,露出一個角,然後送到……”
還沒說完,那幾張紙卻忽然被抽走。賀戎川拿過去看了看,眉頭緊鎖,卻什麼也?沒說,仍還給暗衛讓他們按池奕的吩咐辦。
於是暗衛們收拾了現場,徐桐將亂七八糟的紙張和藥瓶全打包帶走。出了林子,賀戎川牽上自己的馬來到她麵前,故作正經投來讚賞的目光,“果然是徐家的後人,竟有這般身手?。今日你是頭功,待回宮後,朕另有賞賜。——這匹良駒乃純國所獻,品相珍稀,你可要試試?”
池奕在一旁聽了直吐舌頭,“哪有賞人騎馬的,陛下還是問問人家想要什麼吧。”
“沒事沒事,這匹馬看著的確不俗,那我便試試看。”徐桐連忙接過韁繩,“多?謝陛下賞賜。”
池奕看得?一愣一愣的,沒聽說過這位小姐姐還會?相馬啊?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這倆人在打什麼啞謎——自己來的時候坐的馬車隻裝得?下兩個人,就算裝得?下三個,那也不能裝。
他一上車,人還沒站穩,就被先上來的賀戎川一把拽進懷裡。賀戎川抱他抱得很緊,也?不知是因為習武之人天生?力氣大,還是因為下意識覺得?更用力些人就無法逃脫。
雖然動作熱情得?過分,可池奕抬頭看看,對方的麵容仍是一貫的清冷。他估計這個內心敏感的暴君不定又掉進?什麼清奇的腦回路裡了,便在他懷裡翻了個麵趴著,雙手?扒住人家的肩膀,刻意笑得?燦爛,“阿川你親過我了,那你就是我的人了,親一口要管一輩子的,你可要記得說過的話,你以後……”
“你來這林子裡,就是為了楊順那幾封信?”賀戎川忽然打斷,冰冷中帶了一點落寞,摸了摸他的頭,垂下眼眸,“這些日子你猶豫不決,是因為介意那些過往?倘若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問我?還是覺得?我不會
?照實說?”
池奕在心裡歎氣,因為不可改變的過去而否定一個人,這種真實的理由說出來太傷人。大好的日子,他才不想討論這麼鬨心的事,於是乾脆往人家身上一貼,撒嬌耍賴:“照實說?你從來都不照實說!你說過要疼我的,我方才摔在地上渾身都疼,你還那麼用力抱我,疼死了疼死了……”
扯開了話題,池奕偶一抬頭,突然覺得?賀戎川下巴的輪廓生?得?好看極了。他想伸嘴去親一下,又夠不著,索性伸了舌頭在那下巴尖上舔了一下。
這一下把賀戎川惹到了,再顧不得?什麼九曲回腸的愁緒,乾脆利落地扒掉了池奕的兩層上衣,指尖撫上他背後淺淺幾道傷痕。
池奕本來就是想賣個慘,這點小傷早就不疼了,可被這麼一碰,卻驀地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覺,撓得?他心癢,難以抑製地嗚咽了一聲。
……然後他就被抱起來,趴著放在那人腿上。
再然後,他感到傷口處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賀戎川竟然把嘴唇貼了過來,在他皮膚上輕輕抿著,還伸舌頭,濕乎乎的……
“你、你乾什麼!”池奕的呼吸全亂了,臉頰泛紅。
“朕是說過要疼你,”賀戎川說話時也不移開,雙唇翕動,一下下觸碰著帶傷的肌膚,話音卻故作嚴肅認真,“唾涎能促使傷口愈合,朕為你療傷,算不算疼你?”
說著,他不輕不重地在一處傷口上舔了一圈。
池奕整個人要炸了,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玩了?!
後背被暴君的嘴臨幸了一遍,池奕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軟成一攤泥,無力地耷拉在人家腿上,呼吸聲蓋過了車輪聲。
“怎麼,疼一疼便吃不消了?那你日後如何侍奉朕?”
向來清冷的聲線染上了戲謔,池奕惱羞成怒,正要抓著他胳膊咬一口,卻被車簾掀起的光線打斷。
來的是個暗衛,他道:“楊順的屍身已清理完畢,接下來如何處置,請您吩咐。”
賀戎川低頭望向懷裡的人,池奕此時上半身啥也沒穿,姿勢還這麼曖昧,就算彆人看不見他也?羞恥得想鑽地縫。他正要穿上衣服離開主角光環和暗衛說話,卻被賀戎川一把按住,衣服半掛在肩上。
“身上有傷,彆動。”賀戎川加了力氣將他抱住,俯身貼在他耳邊,噙著笑意輕聲道,“如何處置?你悄悄告訴朕,朕替你轉達。”
池奕哭笑不得?,他們的關係明明才剛進?一步,怎麼突然就占有欲這麼強了。他一邊覺得?被暴君控製有點不爽,一邊又覺得?是種彆樣的滿足。
於是池奕隻好把臉埋在他懷裡,“讓他們將那幾張紙放在楊順身上,要像是他自己的東西,但也?要能一眼看見。然後帶著屍身去田新府上,就說這是害死他哥的始作俑者,如今我替他殺了,問他可要處置這屍體。倘若他拒絕,務必讓他看一眼,注意到那幾張紙。”
賀戎川略微皺眉,似乎不太懂他在憋什麼壞主意,卻沒說什麼,隻是將池奕的意思給門口的暗衛重複了一遍,還擅自添加和更換了好幾個詞,好像要顯得這話經過他手?一樣。
待車簾放下,池奕穿好衣服,見賀戎川喜歡抱著他,便乖乖躺回那個懷抱,後背的傷處似乎真的一點也不疼了。
車裡是長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賀戎川看向窗外,自言自語似的:“惠州城外的危房裡,住的不是什麼被叛軍擄走的百姓。巢勇占領惠州後,城中百姓都不願為他做事,他遂在惠州府衙的天牢抓了些囚犯。這樣來曆的人後來都殺了,另有些被迷惑的尋常百姓,放了他們各自離去。你在找的李大嬸,早已回隴州去了。”
池奕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這些事是我差暗衛調查的,也?是我下令殺的人,孟平他們並不通原委,不知和你說了些什麼。”
“你知道我查了這些?那你為什麼不早向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