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的住處自然是霓裳館裡的寒酸不能比擬的。雕梁畫棟,香薰錦帳,陳設奢華,若是沒個見識的進來,怕是手腳都不知道哪裡擱。
她正在用早膳,嚴婆子就戰戰兢兢地守在旁邊,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沁出一層細密的汗。見到花千樹進來,斜著眼睛像刀子一般狠厲地剜了她一眼。
老太妃將霓裳館交給她打理,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這樣一檔子有傷風化的事情,被訓斥那是必然的。
而恰恰正是自己,揭開了遮羞布。
怕是禍不是福。
梁嬤嬤走到跟前,低聲回稟兩句,老太妃擱下手中粥碗,慢條斯理地漱漱口,揮手道:“都退下去吧。”
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上前靜悄地將碗碟撤下去,魚貫而出。
嚴婆子悄悄走到她身後,抬起手就朝著她腰間狠勁擰了一把,自牙縫裡低聲擠出兩個字:“跪下!”
花千樹沒有提防,猛然吃痛,情不自禁地“嘶”了一聲。
“罷了吧,規矩回去慢慢教。”老太妃用帕子擦拭了指尖,扭過臉來:“抬起頭讓我看看。”
花千樹依言抬起頭,大膽地撩了撩眼皮,見老太妃一臉和善,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今日倒是難得好臉色。
“生得有五分像你父親,不過這剛直的脾氣倒是隨了十成十。”
自己父親在朝為官多年,老太妃識得他並不奇怪。
花千樹沒有插嘴。
“你父親為官清正,剛直不阿,我與他當初也算是有點淵源。花家如今落難,放兒將你帶回王府,是不想讓你淪落到那種下賤地方受仇家羞辱。隻要你安分守己,一輩子的衣食無憂,我王府還是給得起的。”
一提起夜放,花千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就是一顫。
她低頭道:“多謝老太妃。”
老太妃微微一笑:“淺月跟前的那個小丫頭,嚴婆子說她有點不靈透,昨夜裡一直胡說八道,一會兒尋個牙婆子將她打發出去。你便頂替了她的位置,暫時安頓在淺月的院子裡,也不用你伺候哪個主子,我王府裡也不差你一雙手。”
這個安排極周全,對於已經是奴籍的花千樹而言,自然應當感激不儘。但是趕走核桃,自己頂替她的位置,花千樹於心不忍,更不能心安理得。
雖然說,核桃被趕出府,另有緣由。
她不假思索地一針見血道:“稟老太妃,核桃性子淳樸,她對於這種男女之事還不曾開竅,什麼也不知道。還請老太妃開恩留下她。”
老太妃極為不悅地沉下臉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教出什麼樣的奴才。淺月楊花心性,寡廉鮮恥,每日言傳身教,那個丫頭能守規矩?”
“淺月姨娘並非自願,而是被人**,以死以證清白,絕非水性楊花之人。”
“大膽!”嚴婆子慌亂喝止。
老太妃倏忽間眯緊了眸子,定定地望著花千樹:“何以見得?”
花千樹深吸一口氣,認真坦白道:“我昨夜裡留心過,淺月姨娘手腕上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而且丟棄的衣裙也被撕爛,可見是被人用強。再而言之,她若是心甘情願,又何至於不吃不喝一日之後懸梁自儘?”
“此事當真?”
花千樹篤定點頭。
嚴婆子想狡辯,又被老太妃狠狠地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