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原世界06(1 / 2)

懟懟忽然感覺到手上一暖,手背被軟軟的一小團包裹住,他順著那隻白嫩嫩的手腕,抬起眼眸,看向了薛又白。

薛又白正在“做賊心虛”,忽然被懟懟的眼神抓了包,他尷尬地抬起另外一隻手,若無其事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眼睛目不斜視看向在柵欄下麵睡覺的熊狸,拉著懟懟的那隻手,卻沒有放開。

旁邊有幾個認識謝對的小學生,看到薛又白大膽去拉了謝對的手,頓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用驚悚的眼神看薛又白。

謝對學習好,謝對不愛理人,謝對是爸爸媽媽口中誇獎的彆人家孩子……這樣天然的差距,讓生活下在謝對陰影下的七八歲小男孩們對他形成了天然的敵意。再加上謝對在很多行為上,確實和正常孩子不一樣,於是他們懼怕謝對、排擠謝對,甚至挑釁謝對。

可是,彆的事情上,他們沒有謝對優秀也就罷了,他們竟然連打架都打不過謝對。就算多對一,對上謝對都沒有勝算,每次都被揍得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同齡的同班同學對謝對,都有了心裡陰影,謝對也懶得搭理他們,於是就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在那些小孩子眼裡,謝對仿佛就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薛又白懶得搭理那些小屁孩,他高高興興地牽著懟懟的手,和他並排走在一起。

他們是好朋友,他才不在乎其他小朋友看他們的眼神。

薛又白握著懟懟的手更用力了,他故意挺起胸脯,抬起頭,滿臉驕傲。他拉著懟懟的手,他驕傲。

懟懟似乎也感覺到了薛又白的情緒,他也用力回握著薛又白的手,沒有明顯表情的臉上,眼睛的弧度比之前彎了很多。

有一個和謝對相熟的女老師,心思很細,發現了這一幕,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淚,小聲嘀咕:“謝對終於有朋友了。”

快樂的日子是短暫的,夏令營第三天,夏令營安排的所有活動都結束了,下午就到了大家分彆的時間了。

懟懟抱著薛又白塞給他的那隻變形金剛,小心翼翼地塞回到薛又白的書包裡。

薛又白急忙去阻止:“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送給你就是你的啦,你不能還給我。”

“你喜歡。”懟懟的聲音奶奶的,很清脆,回答的卻非常果斷。

薛又白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雙手拿起了懟懟畫的那一張兔猻的畫,認認真真地告訴他:“懟懟,這是禮物,是好朋友之間會交換的禮物,是我自願送給你的,是不需要還給對方的。就像這張畫,是你送給我的。那麼,如果你喜歡這幅畫,你會要回去嗎?”

前麵的話,懟懟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似乎隻聽到了“要回去”這個意思,於是飛快地搖頭,奶聲奶氣地說:“是又又的!給又又的!誰也不能搶又又的!”

他一邊說,還一邊用他的兩隻小手,往薛又白的懷裡去推那張畫,像是生怕有人把那張畫從薛又白的手裡搶走似的。

薛又白滿意地抬手,摸了摸懟懟的腦袋,對他說:“就是這個道理。”

他說完,從自己的書包裡,把那隻變形金剛拿了出來,又塞回了懟懟的懷裡:“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就是你的,對也不能搶你的。”

懟懟眨了眨眼,神情似懂非懂,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懂。

下午,各個學校返程大巴車開來了,薛又白和懟懟是不同學校的,要上不同的大巴車。臨上車之前,薛又白依依不舍地抓著懟懟的小手,叮囑他:“那張紙條不要弄丟了,那是我姥姥家的座機電話,如果你想找我,就給我打電話。”

“嗯。”懟懟乖巧地點頭。

薛又白小心翼翼,收起寫著懟懟家電話號碼的那張紙和懟懟畫的兔猻,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上了車。

他找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隔著窗戶玻璃,拚命地朝著懟懟揮手:“謝對,等我,周末我就去看你!一定會去看你的。”

懟懟站在大巴車下,仰著小腦袋,乖巧地點頭。

他悄聲地說:“我會等你的。”

薛又白的大巴車啟動了,他把臉貼在玻璃上,努力地向後看,眼睛黏在懟懟身上,不舍得離開。直到懟懟一點一點地變小,直到大巴車拐彎,薛又白再也不看到懟懟了,才怏怏不樂地收回來視線。

他拉開自己書包的小拉鏈,從書包裡麵拿出來懟懟的那張畫,上麵的小兔猻惟妙惟肖的,身上是薛又白用棕黃色彩筆塗上去的顏色。

薛又白把這張畫和懟懟留給他的電話號碼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都放回到書包裡。

他決定,回家之後好好表現,讓姥姥同意他周末去買玩具,這樣他就可以去找懟懟玩了。

算上出發那天,薛又白一共去了四天的夏令營。回到家裡時,已經是星期四了,他隻要在等兩天就能到周末了。

薛又白跪在自己家的沙發上,認真地數著沙發背的牆上掛著的日曆:“一天、兩天、三天……”

這時,薛又白的姥姥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用圍裙擦手,嘴裡念叨著:“又又,快點過來吃飯。吃完飯你去收拾東西,我們坐火車去看你媽媽!”

薛又白白嫩的手指,正按在日曆上周日的日期上,他茫然回頭,抗拒地問:“為什麼要突然去看媽媽?”

自從他六歲時,上小學一年級前的那個暑假,他的媽媽把他送回到姥姥家,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薛又白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這麼久他都沒有想過他的媽媽,他的心裡甚至還非常怨恨他的媽媽。

他並不是怨恨他的媽媽離婚拋棄他,而是怨恨他的媽媽害死過一個小孩。可是,薛又白年紀太小,他記不清他的媽媽什麼時候害死過小孩,害死過誰。他問過自己的姥姥,姥姥就會皺著眉頭,讓他不要胡說八道。

薛又白一聽到要去坐火車找媽媽,渾身都在抗拒。一年級的小學生,還沒有學會怎麼掩飾厭惡情緒,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把他徹徹底底出賣了。

姥姥看到薛又白這麼排斥自己的女兒,心裡很是矛盾,隻能開解薛又白:“又又啊,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你媽媽,畢竟十月懷胎生了你,不容易啊,你能不能看在姥姥的麵子上,儘量彆那麼抗拒她,好嗎?就當給姥姥一個麵子。她前幾天打電話說,她要再婚了,這個周日就舉辦婚禮,邀請我們去參加她的婚禮。她馬上就要開始一段新生活了,以後她過她的新生活,姥姥帶著你過姥姥的生活,好不好?”

薛又白神情委屈,他並不願意。

姥姥說:“就這一次!”

最終薛又白妥協了。

晚上的時候,他打開了自己的小書包,從裡麵找到了懟懟留給他的電話號碼,是懟懟家裡的座機電話。其實,這一串號碼,薛又白已經背了很多遍,早就爛熟於心,但是他還是謹慎地對照著紙條上的數字一個一個撥過去了。

“喂,哪位?”電話的另一頭,有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了過來。

薛又白抱著座機電話聽筒,有一瞬間恍惚,這個聲音他好像是曾經聽過。

電話另一頭,那個曾經溫柔的女聲再一次響起來:“喂,哪位呀?”

薛又白急忙開口:“我、我找懟懟,謝對。”

“哦……”電話裡的那個溫柔女聲似乎驚訝了一下,很快就說,“你是送謝對變形金剛的那個朋友吧?我是謝對的媽媽,謝對和我說過,他有朋友會打家裡電話。你等著哦,阿姨這就去幫你叫謝對!”

電話另一端的溫柔女聲很快就消失了,薛又白抱著電話聽筒,聽到了趿拉著鞋從遠處跑過來的腳步聲,聲音很輕,也很歡快,是小孩子的聲音。

“又又!”

很快,電話裡就響起了懟懟脆生生的聲音。

“懟懟!”薛又白也在興奮。

他抱著電話聽筒,話匣子忽然就被打開了似的,開始給懟懟講他返程回來在大巴車的見聞,懟懟在電話的另一端,認認真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還附和兩句,非常乖巧。

直到薛又白的姥姥,看到薛又白抱著電話講個沒完,催促他收拾明天坐火車要帶的東西,薛又白才依依不舍地準備掛電話,也終於想起來他今天給懟懟打電話的目的。

“懟懟,我這個周末要坐火車去找我媽媽,不能去找你玩了!你等我好不好,我下個周末一定找你玩!”

“好。”電話另一端,懟懟乖巧地回答。

最終,薛又白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苦惱地坐在沙發上開始“沉思”。明明他和懟懟才分開一下午,他就已經開始想懟懟了。他和懟懟明明沒認識幾天。

薛又白自言自語,說:“可能是我太喜歡懟懟這個朋友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薛又白的姥姥就拖著還沒睡醒的薛又白去趕火車了。薛又白渾身上下隻背了個小書包。書包裡放了薛又白的文具用品、喜歡的彩筆之外,還放了懟懟畫的那一張小兔猻。

薛又白非常喜歡畫上的小兔猻,經常要拿出來看一看,愛不釋手。

薛又白媽媽所在的城市,距離老家需要坐六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姥姥為了省錢,沒舍得買臥鋪,隻買了兩張硬座票。綠皮火車行駛的很慢,環境並不太好,就這麼乾坐著六個小時,對於薛又白這個隻有七歲的小朋友來說,是一件想當難熬的事。

薛又白在火車上,什麼也做不了,隻好把自己的小書包拉開,拿出了懟懟畫的那一張兔猻,慢慢地看。坐在他旁邊的姥姥,探頭看了一眼,奇怪地說:“這貓怎麼畫的不像貓?”

“是兔猻!是懟懟畫的!”薛又白驕傲地舉著那副畫給自己的姥姥看。

他姥姥敷衍地應和幾句,又不感興趣地彆過頭,很快就和鄰座同行的旅客聊了起來。薛又白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就這樣抱著畫看了一路,似乎有這一隻小兔猻在他身邊,他也不是那麼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