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1 / 2)

晚上,陸家安排了飯局。倒沒邀多少人,隻鎮國公,二位郡王夫婦,另再加幾個住在府上的將官。

筵席擺在了前廳,也沒什麼男女大防,大家都坐在了一起。

漠北條件有限,駐軍將軍府也不大。和京城擴大的庭院不能相比,如此一圈人按著座位坐下後,彼此幾乎都肩挨著肩,手肘捧著手肘了。

陸簡沒想到,竟就這樣給碰上了。

之前費儘心機眾裡尋她未尋得人,這會兒措不及防下,就迎麵撞上了。

她換上了女裝,仍是從前那般矜冷孤豔,像山間默默綻放的一朵孤蘭。幾年未見,要說不同,自然也大有不同之處的。

記憶中的她,似乎始終都端著貴女的架子,一言一行間皆是禮數。而如今,她挽著自己丈夫手腕,眉眼柔情溫脈,竟不再是那朵孤蘭了。

陸簡心陡然一下,如被小鹿重撞了下般,一時間竟有些失態。

兩對夫妻是迎麵撞上的,知情者有三人,唯梁忠仍還蒙在鼓中不知情。蕭清音淡然得很,隻在瞧見陸簡失態時輕蹙了下眉心,心中有責備之意。

而傅文雅不見神色異常,更是無視身旁丈夫的失態,隻遵著規矩朝麵前的二人行禮。

陸簡是待妻子行完禮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的,然後他才匆匆向跟前之人行禮。

梁忠隻是對陸簡的怠慢有些不滿,但也沒為難,隻輕蹙了下眉心後,客套說:“勞煩府上還備酒宴招待了。”

陸簡忙道:“一點薄酒而已,郡王不嫌棄就好。”

梁忠不是溫和的性子,更不健談。同不相熟之人,他是多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故既打了招呼寒暄了,他便不再多言,隻攜妻子錯身而過。

陸簡目光追隨,傅文雅始終低著頭,就當是什麼都沒看到。

徐靜依和顧容庭姍姍來遲了些,他們二人到時,廳上各位已經都落座了。

見顧容庭夫婦來,除了梁忠夫婦外,旁人都起身相迎。

梁忠端坐一旁,目光炯炯望著從門邊走到自己對麵落座的人,閒閒笑著調侃:“方才議事結束還見三郎精神煥發,怎的回去休息一趟,反倒是沒精打采起來了?”

顧容庭如今同梁忠熟的已經無需再客氣,立刻便言語攻擊了回去。

梁忠也無所謂,隻仰頭哈哈大笑。

一路上都聽說二位郡王的王妃有隨軍,但因二位王妃始終未換上過女裝,並未得過過分的特殊待遇,所以,哪怕是鎮國公,也不曾得見過二位郡王妃的真容。

直到此時此刻,二位換上了女裝,他才真正意識到,原來北伐大軍中真正混跡過兩個女子。

二位王妃都是將門之後,甚至鎮國公同她們的祖父還一同上過戰場打過仗,故此番看到人後,不免會誇讚。

言詞間,不乏對她們的肯定,對蕭、徐二位老侯爺的肯定。傅文雅夾坐其中,心中一陣陣苦水往外冒,臉上也險些要掛不住了。

不由也會想,她們算哪門子的巾幗英雄?不過是仗著郡王妃的身份得來的虛名罷了。

她一個真正持刀上過戰場的女子,卻偏偏一句嘉獎都未得到。

這不可笑麼?

傅文雅一旁冷耳聽著,心中一陣陣泛涼。

此時此刻,她覺得仿佛全天下人都瞎了眼一樣,仿佛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對。

對鎮國公的恨,自也牢牢記在了心中。

這頓飯宴是為顧容庭等人舉辦的接風酒,因條件有限,也就略略走了個形勢,場麵並未多奢華。甚至,宴上眾人都未飲酒,隻以涼茶代替。

飯後,陸夫人請著徐靜依和蕭清音去內院閒敘家常,陸元陸將軍則請著顧容庭等人又去議事。

內院裡,陸夫人問了京裡的一些情況,簡短含蓄了一番後,則被府上嬤嬤請著去處理彆的事兒了。這裡,她則全權交給了兒媳傅文雅。

總算是有時間單獨相處了,婆母離開後,傅文雅則也隨便尋了個借口將屋裡無關緊要的幾個婢女遣走。

然後才望向徐靜依和蕭清音:“真是沒想到,你們會跟著到這裡來。”她當然不會想到,她怎麼會想到呢,高高在上的二位郡王妃,竟放著京裡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過,偏跟著到這裡來吃沙土。

而且如今這裡還是戰地,要說絕對的安全,那是沒有的。

她們圖什麼呢?圖個好聽的名聲嗎?

不,怕圖的是取笑、奚落她。

這裡沒有外人在,想也不必再裝樣子給誰看了,所以,蕭清音倒是把話直說了。

“此次北伐凶險,我們隻是怕自己的丈夫會有危險。跟著過來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想見的時候總能見到,不至於呆在京中日日思念,卻連得到點什麼消息都得月餘時間之後。”

蕭清音態度誠懇,但傅文雅卻是隻字未聽得進去。

她不會相信蕭清音說的是真話,一個字也不信。

但她也不會反駁什麼,畢竟她身份擺在那兒,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呢?

所以,傅文雅聞聲也隻是笑笑:“我隻是有些沒想到,二位王妃竟對二位郡王如此情深,哪怕不遠千裡,前方再艱難險阻,也要跟著來。”又說,“這裡雖說不至於有危險,但卻環境惡劣,日子遠不如京中的好。哪怕二位妹妹如此的貌美,這皮膚不消幾日,也會變得粗糙起來。就如我……”想到自己,她忽然輕輕哼笑了一聲。

想當年她雖算不上多姿色卓絕,但也還算是個秀美佳人。如今北境呆了幾年,陪他出生入死,竟糙得同男子無二區彆了。

京城裡的水土多養人啊,若可以,她又何必自虐的跟著到這兒來呢?

可她這般辛苦換來的又是什麼?

她以為幾年時間是可以捂熱一個人的心的,卻沒想到,她多年的陪伴,為他生兒育女,卻始終比不上她隨意的露一個麵。

今日傍晚時,他突然遇上她時的失態,她清清楚楚瞧在了眼中。

這些年,他在她麵前隻字不提蕭氏,但蕭氏卻從未在他心中離開過片刻。

這些話,她也懶得再說給麵前的這兩個人聽了,她們這樣養尊處優的皇孫妃,又怎會明白她心中的苦呢?

或許……她們就是想看她的苦的。

蕭清音聽出了傅文雅口中的陰陽怪氣,她略頓了下。但想著既她已徹底放下了,她也不會再為從前的事怪傅氏,日後結緣總比結仇的好,於是就又妥協了一步。

“傅姐姐,想你我從前也曾十分要好過,後來雖各自嫁了人,不再親近,但昔日的感情總是在的。我想著,又有什麼是能破壞得了我們昔日情分的呢?既然如今我們都能各自安好,不如還是如從前一樣吧。日後就算不能常常見麵,也望能在心中多多牽掛著彼此。”

此刻妒火中燒,傅文雅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

各自安好嗎?

她沒覺得自己有多好,好的隻是她們罷了。

但傅文雅也沒把心中真實所想說出來,隻是笑容淡薄地道:“文雅如今身份遠比不上二位王妃,便是心中也想,但卻不敢。如今見著,總是要行禮的。”

見傅文雅油鹽不進,似是恨透了她。便她一再遷就,她也絲毫不領情……於是蕭清音也就沒再討沒趣。

不說這些了後,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於是,三人隻略坐了會兒後,就各自散了。

徐靜依始終沒說話,因為她覺得這畢竟是她們二位的事,也輪不上她說什麼。

散了後,一道回住處的路上,徐靜依又再次勸:“尋得合適機會,姐姐還是實話同郡王講了吧。我瞧這事兒遲早得捅破,與其之後叫旁人去捅,不如咱自己去捅,還能落得個信任在。”想了想,還是說,“我看那陸小將軍也不是個拎得清的,方才晚宴上,我都瞧見他朝姐姐這裡瞥來好幾眼。但凡有心些的,能不疑心?”

蕭清音原是不想說的,但想到陸簡拎不清,她怕再不說,日後真會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便應了徐靜依話道:“等他晚上議完事回來,我就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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