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胡鳳蓮經常被王紅燕這一招繞得頭暈轉向,經常反應過來時便宜已經讓對方給占了。
“王紅燕,年輕時候我們都是軍屬,孩子爸在戰場上保家衛國,我們在後方互相照顧,讓一讓個人利益,這沒什麼,現在涉及孩子,你不能再企圖用老一套混淆是非,達成目的。”
王紅燕詫異看了一眼胡鳳蓮。
剛想張口,胡鳳蓮沒給她機會:“戰士上戰場同敵人打仗,戰友之間互相掩護是常態,老陸也不是沒有及時救過老衛的命,老衛犧牲了,我們都很難過,組織也儘力安撫你,當初師部想讓你留在軍區服務社當售貨員,我們大家一起照顧遠陽,是你.......”
胡鳳蓮頓了頓。
“是衛營長的警衛員,覺得自己沒保護好衛營長,把照顧你們母子當成一輩子的大事,後來你們結婚了,老陸當年也儘力托關係,把小李安排到了軍校當老師,保障了你們母子生活,他這一輩子,就動過那一次手上的權利,時隔多年,正因為那一次,受到影響被下放到農場,差點回不來。”
衛遠陽猛一轉頭,驚訝看著母親。
王紅燕躲閃兒子目光,“老胡,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糾正清楚你的話。”胡鳳蓮寸步不讓,“至於婚事,當初我為了安撫你的情緒,確實說過兩家孩子結親,原話是,你肚子裡的要是個女兒,我倆兒子隨你挑,挑中哪個,哪個就給你當女婿,可你當年生的也是個兒子,哪能我後來生了女兒,親事還能照樣算數,兒女婚事豈能像你這樣胡攪蠻纏。”
“媽......”
“那是我記錯了。”
王紅燕躲避兒子目光,截斷他的話,低頭低得很快:
“鳳蓮,老陸是因為老李工作的事,被下放了,這事我不清楚,但是你當年說兩家做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上,這麼多年,我隻認月季這一個兒媳婦,遠陽為了月季也是什麼旁的念頭都沒有過,你心裡要是還念著我們當年的情分,念著老衛這根獨苗清清白白的等著月季,就重新再考慮考慮兩家的親事。”
胡鳳蓮看向低著頭,難堪得臉紅到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衛遠陽。
客廳安靜了許久。
王紅燕眼巴巴地等著。
胡鳳蓮終是不忍心:“老陸今早下部隊了,這不是推脫的話,他才出門不久,你們過來的時候興許還碰過頭,我最近正忙著衝鋒的婚事,這孩子已經讓我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才挑中一個姑娘,月季的婚事,我暫時還沒想過,等老陸回來再商量,遠陽是個好孩子,你以後可不許再胡攪蠻纏。”
王紅燕聽了這話覺得希望,頓時喜上眉梢,親親熱熱握住胡鳳蓮的手,“行,我們兩家的事,全都你說了算,鳳蓮,你這些年長進可不小,我這嘴都繞不過你了!”
胡鳳蓮瞪了老姐妹一眼,指著東西,“今天留下來吃飯,東西彆忘記帶走。”
“行,都聽你的,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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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京軍區政治部的外調函,是在良馨相親完三天後發到公社革委會。
公社主任激動地鞋都差點跑掉了,將消息送到槐花村的時候,可以說是解救良馨的及時雨。
去省會相親,其實是躲避了當天的批.鬥大會。
這事良馨回來後才知道,二嫂添油加醋說了一堆相親情況,讓大隊乾部們打消了念頭。
時間過去三天,眼看毫無動靜,本就半信半疑的良鐵柱,徹底不相信了,一大早晨就把雞籠裡的六隻母雞抓出來,前往大隊部。
高音喇叭將全村社員集合到一起,召開群眾大會。
民兵排的人把躺在躺椅上曬太陽,怎麼叫都不肯起的良馨,抬到了大隊部。
“胡鬨!”良鐵柱看到這幅場景,立馬吹胡子瞪眼,“就算是我女兒,犯了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給我押到中間來!”
“書記,你這是乾什麼,不就是幾隻雞嗎?孩子要養就讓她養唄。”
“又不吃你自己家的糧食,都是放到西邊大河蘆葦叢裡散養的。”
“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思想,我今天才要及時割掉資本主義尾巴,徹底刹住這股歪風!”
良鐵柱提起斧子一刀剁掉一隻老母雞的頭。
雞頭落地,雞身還活著,張著翅膀在泥土地上匍匐亂竄。
雞血幾秒內噴灑一地,大隊部的牆上也被濺上一道通紅的鮮血。
另外五隻老母雞嚇得“咯咯”驚叫,如豆大的眼珠子裡充滿了機警與驚懼。
嘈雜不以為意的社員們,頓時被嚇得噤了聲。
滾燙的雞血濺在良馨的黑色攀扣布鞋上,紅色隱沒黑色之中,很快隻留下一個潮濕的圓點,並沒沾到裡麵的襪子,她卻感覺腳背被灼傷了,懶懶抬眸,看了一眼正義凜然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