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良馨沒多養,我們打算跟爸分家,分了家,人口一平攤,多出來一隻,正好殺了管生產隊扒大河的飯。”
二嫂快步走上前:“哎呀,沒想到前兩天才剛帶良馨去相的親,這才三天就回應了,主任,你不知道,那天可把我們嚇壞了,一進軍區大院,衛兵就把我們往家屬區帶,我本來想是個團職乾部,我們良馨就享不完的福了,沒想到一直給我帶到最裡麵.......”
大隊社員乾部們豎起耳朵,正聽得津津有味,卻見二嫂突然收聲,湊近主任,嘀咕了一句話。
主任頓時臉色大變,兩手顫抖,“雞就......就按你說的辦,就這麼辦,良馨,不對,良鐵柱!”
也在豎起耳朵使勁聽的良鐵柱一激靈,一臉慌張看著公社主任。
公社主任:“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養雞這事根本就沒有一個量化標準,遇到社員做這樣的事,隻要不過分,做一做思想工作,口頭教育就行了,你居然拿這樣的事興師動眾,這說明你們大隊黨支部對於學大寨精神根本就沒有理解透,才會貫徹成這樣!明天開始,你們大隊所有乾部,每天早上到公社重新學習農業學大寨的具體經驗,接受思想再教育!”
大隊乾部們再次集體傻眼。
“我最後再警告你們,良馨出身根正苗紅,沒有任何政治曆史問題及其處理情況,更沒有任何經濟問題或其他違法違紀行為及其處理情況,良馨的政治思想、工作、生活各方麵全都表現良好。”
公社主任表情變得非常嚴肅:“在她結婚之前,要是因為你們大隊乾部自身原因,再弄出什麼情況,公社黨組織會考慮把你們槐花大隊的領導班子全給撤了!”
良鐵柱後脊一顫,上了年紀,他最怕聽到的就是撤職。
但一想到女兒的婚事,再看公社主任的態度,驚嚇褪去,驚喜逐漸從心底踴躍上來。
良馨可是他的女兒!
“主任放心,我們大隊一定不會再有此類事件發生!”
群眾大會解散,生產隊參加扒大河集體任務。
狗蛋扛來了大鐵鍋支起來,樂嗬嗬添柴燒水拔雞毛。
良馨和盧葦,剛才還爭搶著是自己養的雞。
危機解決後,又爭搶著不是自己養的。
最後盧葦拿走了五隻雞,無視家裡人一再暗示的眼神,拔腿就往公社供銷社收購站跑去。
“我就說你有機會,首長家屬就是看中你了!”
二嫂挎著良馨的胳膊,進了家門,情緒更激動了,“將軍樓,軍區首長,我們良馨真是否極泰來,這輩子享福了!”
良鐵柱披著一件深灰色洗成灰白色的人民裝,跟在後麵進門,“小燕,你再給我說說那邊的情況。”
良馨端著白搪瓷盆走到井台,初冬井水打上來溫熱,搬了四腳矮板凳坐下,脫了鞋襪,直接將腳放進盆裡。
家人們聚在一起說得紅光滿麵,忘乎其形。
大嫂默默從鍋屋拿出竹殼暖水壺,走到井台,拿掉瓶塞,往洗腳盆裡添熱水。
待良馨說夠了,又蹲下身,手伸進盆裡,握住白皙細膩的腳。
“我自己來。”
“從你三歲起就是我幫你洗腳,不是你要成為軍區首長的兒媳婦了,我才幫你洗。”
良馨看著大嫂的拇指精準地落在雞血濺到的位置,“最近肉吃得多了,腳都胖了,怪不得你們都想把我嫁出去。”
大嫂轉頭,由下而上看著良馨,“良馨沒良心。”
良馨被逗笑,“大嫂,你知道軍區首長是什麼?”
“大乾部唄。”大嫂不識字,除了當年逃難要飯,從老家到了臨淮後,二十多年以來,再沒出過公社,“前兩天小燕回來後,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歎氣,定不下來神,脾氣也暴躁了,動不動就脫了鞋打虎子,她是見過世麵的,能讓她變成這樣,肯定是很厲害的大乾部,至少比我們爸厲害得多。”
“良馨,快過來,咦,怎麼這個時候洗腳?”
良馨斜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父親,“雞血濺我鞋上了。”
“.......等下我給你錢票,你去公社供銷社再買一雙新鞋!”
良鐵柱從窗台上拿起煙袋,往煙鬥裡塞上煙絲點燃,“吧嗒吧嗒”抽著,美得不行:
“真沒想到,我還能跟軍區首長做上親家,良馨,你比你三哥還要給我長臉!”
“我不結婚。”
“咳咳咳咳咳...”
良鐵柱剛連吸了幾口煙,就被良馨一句話嗆得五臟六腑都差點炸了。
兄嫂同樣被良馨一句話驚住。
良家小院裡的喜悅,頓時消散。
隻剩下劇烈的咳嗽聲。
“胡鬨!”良鐵柱緩過來後,“蹭”地站起來,“軍區政治部都往公社發了外調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不懂,我說給你聽,外調函就是政審你的檔案資料,這說明對方已經向部隊領導打了結婚報告了,由不得你胡鬨!”
“你不胡鬨。”良馨接過大嫂從晾繩上拿下來的擦腳布,擦著腳慢悠悠道:“那你給我說一說,對方的年齡,外貌,身高,性格,出身成分,工資職稱,口糧定量,健康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