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滴雨(1 / 2)

褚驍覺得, 秦時雨盯著他的時間太長了。而且他很清楚,其他人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避開他臉上的紅色印痕,隻有秦時雨的目光如此明目張膽, 讓人無所適從。

等了半天再沒人上擂台, 好像打定注意要明天才出馬了。擂台下的人也就交頭接耳討論著剛剛知道的消息,比如金丹期那邊打到一半,有人就進階了。據說也是天極劍宗的弟子, 說話間,目光也若有似無地在秦時雨三人身上打轉,雖然三人都穿著便裝, 但是腰帶上都掛著天極劍宗的弟子銘牌, 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寧紅衣很不高興, 偏頭看了一眼嵇放。

嵇放立刻道:“你可以揍他們,但是現在不是時候,這會兒如果你在擂台下打起來, 南鬥宗肯定就有話說了。”看到寧紅衣的表情, 嵇放就知道她想乾什麼,順勢瞄了一眼秦時雨, “小師妹也在這裡呢,嚇到傷到小師妹就不好了。”

真打起來,刀劍無眼。彆看秦時雨是個金丹期,但她的實戰經驗十分稀少, 到時候一個錯眼沒護住,傷到小師妹就不好了。那些人也就會挑軟的下手,秦時雨肯定會變成目標。

畢竟寧紅衣也沒打算跟他們友好和睦的較量。

但是不至於,真不至於。那些人也就是嘴碎了一點,眼神陰陽怪氣了一點, 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如果是平時被人這麼議論外加這種奇怪的眼神注視,寧紅衣也沒什麼想法,隻是今天情況特殊,寧紅衣心裡還憋著氣呢,肯定要想辦法疏導出來才行,不然很容易受到刺激跟人大打出手。

嵇放看秦時雨的那一眼,也是想讓她幫幫忙。

秦時雨當然懂,於是抱著寧紅衣的胳膊笑道:“師姐,隔壁的煉器交流大會你和師兄怎麼不去啊?我聽說雖然三天為限,煉製中品以上的靈器,但是並沒有限製參與的弟子是什麼時候加入的呀。也就是說,師姐和師兄現在去也來得及?”隻要在明天傍晚鐘聲響起之前,成功用基礎材料煉製一件中品以上的靈器就可以了。

金丹期的擂台已經毀了,寧紅衣和嵇放還不如去器峰玩呢。

“我們去欺負人啊?”寧紅衣翻了一個白眼,對那交流大會不是很感興趣。

“也不一定要欺負人嘛!”秦時雨跟那些修士接觸過,覺得那些人除了情商不怎麼高,偶爾有些死腦筋之外,其實還是挺可愛的。“其實我覺得,我爹還是希望你們去試試的。”

嵇放失笑,“師尊確實希望讓我們去試試,讓那些人看看什麼才是煉器。不過我覺得,這不過是修煉的方向不同,正如師尊在修煉上,從不乾涉我們的選擇,不論我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會指點我們的方向。而那些人,總是習慣在條條框框裡,按照既定的步調走出計劃中的樣子。師尊很不喜歡這樣,因為他覺得這樣的修煉方式會磨掉那些人的靈性。”

寧紅衣也“嗯”了一聲,“剛入門的時候,經常聽到師尊這麼說,到後來,師尊就不說了,隻讓我們放飛自己,儘情打臉就行了。”

秦時雨忍俊不禁,她聽明白了。大概就是可以用應試教育和因材施教來類比一下,秦銘采取的教徒弟方式是因材施教,發掘徒弟的天性和特長還有興趣,再根據這些指定合適的修煉路線,而不是以傳統的方式一步一步的規劃修煉的模式,還非要在每一個階段參加相應的考核來確定自己的等級,再用這個等級來一決高下。

其實秦銘也隻是對自己的兩個徒弟,現在多一個秦時雨采取了這些方式,羨陽峰那些內門弟子,難得能得到他的指點,修煉的模式也不過是按照先輩歸納的經驗,條條框框中成長出來。

畢竟能發展出自己的特性,還能有天賦的人才是極少數,人家的親傳弟子也是在各種精英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剩下大部分人沒有這個機緣,但能有這樣的修煉機會,就已經是難得。誰也不知道,大道的路上,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就多了一個頓悟的人。

秦銘大概不喜歡的還是那幾個老學究一般的高階修士,總是拿規矩壓人,特彆是在修煉上,有一點突破和感悟都是扣扣搜搜的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知道了然後就被人超過了。就連教徒弟也是恨不得把徒弟們框在模子裡打造出最完美的形態,卻總是忽略人家的天賦和靈感。

多說了幾句之後,嵇放和寧紅衣就決定去器峰看看,這會兒秦銘身邊沒其他人在,作為親傳弟子的他們,確實該去給自己的師尊長長臉了——原本在擂台上給師尊長臉的行動無奈中止,那就去煉製台上找場子吧!

秦時雨當然也要同去。雖然她剛過來,也就看了一眼褚驍,但是褚驍在擂台上似乎不用他擔心,還不如跟著回器峰繼續見見世麵。之前她沉迷錘煉,還應該多看看其他人的手法的。留到如今的人,肯定都是很優秀的了,絕對值得她觀摩。

秦時雨遠遠地衝褚驍揮了揮手,也不管他看見沒看見,比著口型說了句“大師兄再見”,這才抱著寧紅衣的胳膊準備離開。

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就像是有一陣風,帶來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可秦時雨還沒來得及細品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寧紅衣已經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並且順便將掛在自己胳膊上的秦時雨往身後一帶,手裡的重劍已經劈開了周圍的空氣。

然後,停在了褚驍的麵前。

如果褚驍再往前一點,或者說寧紅衣的重劍再多往前一點,那場麵就好看了。

寧紅衣手都沒抖一下,仿佛眼前的人是褚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淡淡笑道:“褚師兄。”明明友善和氣地打著招呼,手裡的重劍卻一點也沒有收回的意思。

畢竟一個應該還在擂台上的人,卻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就算是宗門大師兄,寧紅衣也不介意多用劍指一會兒。

秦時雨愣神一瞬間,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著突如其來的褚驍,頓時樂開了花,“大師兄!”

這一聲“大師兄”叫得是無比欣喜,端的是百轉千回甜度爆表,那親昵程度絕對比秦時雨喊著“師兄師姐”的時候更要真摯又動聽。

嵇放和寧紅衣都聽出來了。

平時秦時雨叫他們的時候也是叫得甜滋滋的,乖巧又可愛,但是今天這一對比,才知道差距在哪裡。

隻聽說上次秦時雨遇險,被褚驍救下之後,就跟褚驍關係變得很好,隻是他們回來的時候,師尊也已經出關,以師尊和騰峽峰的關係,褚驍又是溫驚華長老的首徒,秦時雨當然沒機會跟褚驍接觸,他們也就沒機會見到秦時雨和褚驍的關係到底有多好。

秦時雨今天這一聲呼喚,讓他們意識到了,小師妹和褚驍之間的關係,可能比他們想象中更好。

更彆說,褚驍從擂台上走下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秦時雨,總不能是順路或者路過吧?

不管是嵇放還是寧紅衣都沒那麼自信褚驍會是來找他們的,而且看秦時雨的反應——

“大師兄你怎麼下來啦?不繼續守擂了嗎?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嗎?現在下來不就是放棄了?”

小姑娘一連串的問題彆說褚驍該怎麼回答,就連嵇放都樂了,“小師妹,褚師兄以金丹修為堅持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這擂台明天開始,至少都是元嬰後期的修士,可以說元嬰中期以前的修士,能上台的都被褚師兄挑下來了,再繼續堅持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元嬰後期如果不能一招製敵,那必然是漫長的戰鬥,所以明天開始戰鬥的時間都會受到限製,隻有一炷香的時間內必須要分出勝負,如果沒有勝負,就以靈力的消耗還有受到的損傷做比較論輸贏,對於褚師兄來說,沒有任何優勢。所以褚師兄現在下來,是明智之舉,你還真以為褚師兄什麼人都能打贏啊?”

褚驍本來就是上台磨礪自己,就算遇強則強也沒必要跟元嬰後期的修士硬剛,不過是一場比試而已。

聽到嵇放的話,秦時雨卻一臉理所當然,“大師兄當然能贏!” 褚驍怎麼可能不會贏,從他站上元嬰期的擂台開始,他可能就沒想過會輸。

所以她會覺得奇怪,褚驍突然離場是什麼意思。

嵇放哭笑不得地捶了捶秦時雨的腦袋,“胡說八道什麼呢!而且我才是你的大師兄,怎麼都沒聽你叫我一聲?”他才是秦時雨嫡親的大師兄,可她卻隻肯叫他一聲師兄,小時候更是直接叫他放師兄,聽著更彆扭。

褚驍的眼神晃過嵇放落在秦時雨腦袋上的那隻手,最終還是落在了秦時雨的眼睛上麵,剛剛就是這雙眼睛,一直盯著他看了很久。

“大師兄就是大師兄啊!”秦時雨理直氣壯,“難道大師兄不是天極劍宗的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不是我輩第一人?本來就應該叫他大師兄呀!”

嵇放氣得牙癢癢,順手就想去捏秦時雨的臉頰,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讓他危機感叢生的劍意,瞬間停下了動作,仔細看去——他第一反應是看她旁邊的寧紅衣,卻見寧紅衣雖然也盯著他,但是並沒有什麼特彆。

唯一的特彆,大概就是他對麵的褚驍,那眼神寧靜又冰冷地盯著他的手。

好的,破案了。

嵇放就不明白了,這是他嫡親的師妹,他捏一下怎麼了,還要褚驍來管?

眼神碰撞之下,誰都沒有半點退縮,隻褚驍是平靜,而嵇放是理直氣壯。

秦時雨卻已經鬆開了抱著寧紅衣胳膊的時候,也躲過了嵇放蠢蠢欲動的爪子,蹦躂到了褚驍的麵前,“大師兄,你不參加擂台啦?”

褚驍的目光隨著秦時雨跳動,微微閃動了一瞬間,這才緩緩道:“不比了。”

“不比就不比吧!”秦時雨退得毫無原則,更不多問褚驍到底為什麼不比了,反正都已經下來了,再說那些都沒意義,“那大師兄有什麼安排?要不要一起去器峰看看?今天下午開始,就有很多人已經開始交換資源,聽說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靈寶出現誒,大師兄要去看看嗎?”

“嗯。”

“大師兄的材料搜集得怎麼樣了呀,還差什麼嗎?有沒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儘管說!”

“……”

秦時雨就這麼和褚驍越走越遠,隻留下嵇放和寧紅衣在原地麵麵相覷:這節奏,不太對啊!

小師妹遇到褚驍之後,情緒和關注點就完全不一樣了,仿佛眼睛裡就隻看得到褚驍了一般,完全無視了她嫡親的師兄和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