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二(2 / 2)

當天羨陽峰的半個峰頭都被轟得千瘡百孔,這幾天才勉強修複到正常能看的樣子。

靳君也是那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對陶陶的想法,不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那麼簡單,也不是他自欺欺人的兄妹之情。有些人,隻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神魂俱滅都想要在一起。

想到如果有一天,陶陶會和其他人在一起,她的身邊再沒有他的位置——他根本無法想象,到那個時候,他該怎麼辦。

正如他了解到的,羨陽峰的上一任峰士和騰峽峰上一任峰士之間的糾葛,溫長老怎麼可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另嫁他人——說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選擇放手,這也是愛人的表現。

靳君覺得這是他做不到的程度。但他也知道,如果陶陶真的喜歡上彆人,他也隻能選擇放手。因為那時候,他的情感隻會成為陶陶的負擔,他怎麼舍得讓自己變成陶陶的負擔。

可是,如果陶陶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呢?即使隻有一點點,他也想為自己爭取——

“我以為……陶陶你對褚師伯……”

“靳師兄你想什麼呢!”陶陶大驚失色,那表情並不像是秘密被發現的羞澀,而是被誤會的窘迫,“褚前輩,褚前輩他……”這話讓她從何說起,“虎前輩說,我這大概是雛鳥情節……”

正如褚驍第一時間感覺到她身上氣息不對,發現她的身份一樣,她對褚驍其實也有同樣的感覺。雖然覺得虎妖前輩“雛鳥情節”這種形容哪裡不對,陶陶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解釋。

雖然她還是很怕直接麵對褚驍,可她依然會覺得褚驍親切,或許那就是同類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唯三存活的,半妖。

靳君的傳訊玉牌突然亮起,他打開一看,麵色突變,然後看著陶陶,欲言又止。

陶陶有些不安,忐忑問道:“怎麼了?”

“師尊傳來消息,說……”靳君聲音艱澀,“南鬥宗後山異變,很有可能跟你的身世有關……”

——

當年在南鬥宗遇到成煌羽的時候,秦時雨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即使身為化神修士的成煌羽人模狗樣,在南鬥宗人緣也很不錯的樣子。但是聽過成煌羽和他道侶藍夢舟的故事之後,秦時雨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當時成煌羽硬拗一個彆扭的理由,想對秦時雨下手,卻被秦時雨頑強打臉的事,現在天極劍宗還有弟子將這個編成跟秦時雨有關的話本裡精彩細節之一。

秦時雨隻能說,話本比她本身經曆的要精彩太多。

當初秦時雨還讓嵇放幫忙調查成煌羽到底有什麼不對,可是調查結果顯示這個人就是個老好人,跟藍夢舟的誤會就是因為他脾氣太好,才被其他女修纏上,造成後續一係列的意外。

言下之意成煌羽也是受害人。

秦時雨不信,可惜沒有證據。

而這次南鬥宗後山的意外,居然就是成煌羽搞出來的。按照他以前的行事風格,肯定不會很輕易被人抓住紕漏——當年秦時雨那次純屬意外,他也沒想到秦時雨是個硬茬子,一個化神期對上一個金丹期居然不能一擊必殺,說出去可能也沒人信。

然後這一次,成煌羽就遇到了藍夢舟,也正是這時候,大家才知道藍夢舟這麼多年,都是在裝瘋。

或許最開始她確實受到刺激或者其他的意外,神識受損,神誌不全,瘋了許多年。但她什麼時候清醒的,沒人知道,就連一直照顧她身體的醫修都沒察覺到。然後她就隱忍這麼多年,隻為了對成煌羽實施複仇計劃。

如今成煌羽隕落,藍夢舟也身負重傷,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藍夢舟想見陶陶一麵。

大家這才知道,陶陶就是當年傳聞中,藍夢舟早產又不幸離世的孩子。

也就是這時候,大家才明白,藍夢舟也是當年那些邪修邪惡功法之下的受害人。唯一不同的大概隻有,對她動手的並不是那些邪修,而是她最親密的愛人,她的道侶,成煌羽。

她說了,可是沒人信。

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因為成煌羽的為人深入人心,在她麵前從來都是深情款款的樣子。大家都隻以為她受到的刺激太大,才會胡言亂語。

那時候她不知道成煌羽帶著她的孩子去了哪裡,而交給她的那個妖族幼胎則是直接出了意外,當場墮落,化作妖魔。

再後來她就真瘋了,因為成煌羽為了讓她保守秘密,毀掉了她的神識。

偶爾會有一點點清醒,她就隻知道漫山遍野地找孩子。然後她就在後山遇到當初那個墮落成妖魔的妖族幼崽,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幼崽並沒有傷害她。而她在靠近那個幼崽的時候,也能獲得短暫的清醒。

慢慢地,她知道了更多真相。隻是清醒的時間太短,她能做的事情太少。有時候根本走不出後山,她就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最長的一次清醒,大概是從成煌羽口中知道那個被送給邪修的孩子從妖族體內順利出生,可是太孱弱,已經被放棄之後。她不知道從哪裡憋著一股勁,帶著那個妖族幼崽送給她的黑窯石,離開南鬥宗,從邪修那裡將孩子帶了出來。

隻可惜她在中途就再次失去意識,陷入混沌。

等她再一次清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還活著。她用儘所有的力氣掙紮著為那個孩子卜了一卦,知道她命不該絕,有著一線生機就在天極劍宗。

她隻能找到靳君,讓他帶著陶陶前往天極劍宗。

在那之後,因為她數次離開天極劍宗,惹了成煌羽的注意,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她再也沒有清醒過。

在南鬥宗後山遇到雁過那次,是她多年來難得的一次清醒,感受到雁過身上黑窯石的味道,她就想起了很多事。結果沒想到,給雁過和秦時雨引來那麼大的麻煩。

這一忍,她又忍了百餘年。她隻在南鬥宗後山逗留,由那墮落的小妖族帶來的清醒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穩定,她就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其實這一次她還沒想著對成煌羽下手,這麼年都忍過來了,不差這點時間。還有很多事情沒安排好,她也不確定自己動手就一定能解決掉成煌羽。貿然暴露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可是,成煌羽發現了小妖的存在。

隨著藍夢舟恢複神智,那隻墮落的小妖族仿佛也多了一點理智,雖然對其他的東西依然充滿攻擊性,麵對藍夢舟的時候卻是越來越乖巧。

成煌羽發現小妖的存在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當初的實驗成功了,一個墮落的失敗品,居然能擁有這樣的成長,這讓成煌羽欣喜若狂。他要對小妖下手,以小妖的實力,就算狂化也無法匹敵。

藍夢舟無法眼睜睜看著小妖被成煌羽帶走,她聽說過那些慘死的妖族和人類,小妖要麵臨的境況可能比那些還要慘烈。

藍夢舟入魔了,拚著丹田自爆,也要與成煌羽同歸於儘,最終她成功了。因為她瘋了太多年,成煌羽對她沒有任何提防之心。

如今藍夢舟即將隕落,她隻想見陶陶一麵。

得知這樣的真相,陶陶的心情很複雜。

很多年前,她確實很渴盼親情。甚至在知道靳君會找到自己照顧自己,可能也是受到自己親人的囑托。但是時間久了之後,那些渴盼和期望都漸漸淡去了。

如今知道藍夢舟居然就是自己的生身母親,陶陶心中居然一片寧靜。

來接他們的是褚驍,如今褚驍已經是煉虛期修士,劃破虛空來去自如。

靠近南鬥宗後山的時候,陶陶突然就心生怯意,望著靳君,可憐巴巴地說:“靳師兄……我,應該哭嗎?”

靳君心口一疼,牽著陶陶的手,往身邊帶了帶,“哭吧。”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可是靳君卻從她的表情上看到她早已經淚流滿麵。

“哭吧,沒關係。”靳君攬著陶陶的肩,“我陪著你,不管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看著往後山走去的兩個年輕人的背影,秦時雨走到褚驍身邊,捏著褚驍的手指晃了晃,“大師兄,你在心疼陶陶嗎?”

正如陶陶對褚驍有著不一樣的感覺,褚驍同樣也會對陶陶另眼相看一樣,這世界上唯一的同類,雖然他們最終體質決定了修煉的方向不一樣,但半妖這個身份將會一直伴隨著他們。

褚驍順勢將秦時雨帶進懷裡,低頭望著她的眼睛,“那你呢,你在心疼我嗎?”

秦時雨笑眯眯地說:“不心疼。大師兄現在有我了,這麼幸福的人生,我為什麼要心疼?”

“陶陶身邊有靳君在,也不必由我心疼。”

“大師兄是在擔心我吃醋嗎?放心吧,我對大師兄有信心,絕對不吃醋。”

“偶爾吃一下,也無妨。”

“沒必要嘛,大師兄與我坦誠相待,什麼都會告訴我,根本沒給我吃醋的機會呀!”

褚驍的手指輕輕滑過秦時雨的眉眼,她巧笑倩兮的模樣,早已經深深印在他的神識裡,可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也不是什麼都會告訴她的——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比如他就沒告訴秦時雨,她最初對他的認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錯誤的。甚至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因為對這份感情的不自信,有很多事情褚驍都不敢告訴秦時雨。

比如他一點也不窮,外出曆練獲取的資源就是很大一筆財富,他搜集的東西鮮少有人能比得上,可他還心安理得接受秦時雨的投喂,因為看她眉飛色舞與他嘚瑟的時候,心底總是熨帖的。

他很擔心秦時雨知道真相之後,不再管他都是輕的,說不定還一腳把他踹了。

就連宗門弟子最津津樂道,他和秦時雨之間感情的起源,就是最初他對秦時雨的救命之恩,他都不敢告訴秦時雨,那不過是一次意外。

畢竟當時是秦時雨撲到他麵前,身為宗門首席大弟子,他不出手也說不過去。

甚至他還是很久知道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秦時雨,因為那時候秦時雨士動跑到他麵前,讓他一點一點認識了這個古靈精怪的秦師妹。

有些事情,就讓它變成美麗的誤會,就這麼繼續下去好了。

正如褚驍擔心這些事,隻要秦時雨不是傻子,肯定早就知道了真相。

但真相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就在自己身邊,就在自己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