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1 / 2)

顧嶼安握緊了拳頭。

唐慢書表現出來的樣子絕對是溫文有禮的,任何一個人來了都挑不出差錯,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感覺到了一種自上而下的羞辱。

仿佛那句話說的不是一句正常的問話,而是一句輕蔑的挑釁。

但他不敢輕舉妄動。

得益於是最早和蘇綏確定過關係的人這一點,顧嶼安要比林望景、周路陽等人對唐慢書的了解更深一點。

他知道,這是蘇綏非常尊敬、非常愛戴的一位長輩。就算是在戀愛期,顧嶼安都不敢保證他如果對唐慢書說了什麼不尊重的話,蘇綏會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是現在,顧嶼安手上沒有任何能夠挽回蘇綏籌碼的現在,他更加不敢賭那麼做之後的後果。

所以,即便心裡再有情緒,顧嶼安也隻能硬生生忍著,表麵上還是得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來。

“是的,私人畫展,隻邀請了蘇綏一位嘉賓。”他刻意在“一位”上加重了讀音,抱的是什麼心思,傻子都能聽出來。

無非就是警告唐慢書,這個地方與他無關,閒雜人等禁止入內。

但唐慢書想的卻是,私人畫展?如果他出錢把這些畫都給買下來,那麼就不是顧嶼安的私人畫展,而是唐慢書的私人畫展。

男人笑了笑,對這種語言小把戲置之未理。

他個子很高,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狹長的眼睛藏在鏡片後麵,笑起來的時候微微眯著,明明應該給人很親切的感覺,卻讓顧嶼安覺得,麵前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充斥著一種食肉動物的危險性。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顧嶼安對唐慢書這張臉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他記性還算可以,否則不會光憑記憶就創作出有關於蘇綏的這麼多幅肖像畫,還都惟妙惟肖,和當時真實的場景相差無二,連細節都幾乎是一比一還原。

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顧嶼安沒有印象了,即便是絞儘腦汁,也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他陰惻惻的盯著唐慢書,將其視作最大的敵人,眉頭越皺越深。

唐慢書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顧嶼安對他的敵意,但這種敵意,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那麼可笑,他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唐慢書手揣在風衣的兜裡,踱步至畫框前,一幅幅的欣賞著。

時不時,還點評兩句:“顧先生的畫技果然是頂尖水準,技巧拉滿的同時,也很有靈氣,包括對色彩的把握,也令人佩服。如果是公開展覽,恐怕想要來一睹為快的人會趨之若鶩吧?”

顧嶼安恨極了他這副和蘇綏如出一轍的雲淡風輕的模樣,卻又不得不裝出客套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唐先生謬讚了。沒有想到,您對這些也這麼感興趣。”

聽到這兒,唐慢書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

正當顧嶼安疑惑不解時,男人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句話直接令他如墜寒窖。

“怎麼,顧先生不知道嗎?”

顧嶼安被這猝不及防的問題給問的本能性的愣了一下:“什麼?”

唐慢書頓了頓,再次看向他的眼神裡,似乎多出來一點微妙的憐憫。

他說:“蘇綏的美術是我給他啟蒙的,這件事,他沒有跟你說過嗎?”

顧嶼安直接怔住了。

在那一瞬間,他隻覺得雙耳好像失聰了一般,連唐慢書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隻能看見他一張一合的嘴部動作。

就像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按到了水裡,耳膜裡灌進來的全是咕嚕咕嚕的水聲,而對於水麵上的聲響,一點都接收不到了。

他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麼叫做,蘇綏的美術,是他啟蒙的?

唐慢書那雙鷹一般的眼睛掃視著顧嶼安的表情,見他從眼神到神態都是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帶著一種鱷魚眼淚般的可憐他的口吻,對顧嶼安說:“看樣子,顧先生是真的不知道啊。”

看起來像是真的在可憐他,然而,顧嶼安分明就聽出來了唐慢書話裡話外的炫耀和愉悅感。

“讓我想想啊,”男人沉沉的笑著,狀似認真思考的樣子,“哦,想起來了——大概是蘇綏十五歲的樣子,我開始引導他接觸美術這項愛好,手把手的教他畫出了第一幅畫。”

——愛好。對於顧嶼安來說是畢生苦苦追求的夢想,對於唐慢書來說,卻是一句輕飄飄的愛好。

顧嶼安隻覺得悲哀,以及可笑。

唐慢書還在兀自說著:“那幅畫,現在還掛在我的書房裡。”

“如果顧先生有空,並且也對一個小孩子的啟蒙作品感興趣的話,我可以邀請你來唐家,欣賞一下那幅畫。”

唐慢書這樣說,明顯就是在回擊顧嶼安所說的“私人畫展”這句話。兩相對比之下,一個落落大方,一個則顯得小家子氣。

而那幅畫,事實上並不能將其稱之為一幅畫,隻不過是蘇綏在純白的畫紙上隨手塗出來的一團黑色。

但對於唐慢書來說,蘇綏每一個階段的成長都值得好好記錄。何況那一次,蘇綏塗完以後,被問到為什麼要調黑色出來的時候,他盯著男人的眼睛,說了句喜歡黑色。

這些事,都是僅屬於唐慢書和蘇綏之間的秘密,顧嶼安一件都不知道。

他遇到蘇綏是在十七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青年,就已經是經常代表學校參加美術比賽獲獎的小畫家了。

蘇綏從來沒有說過他是怎麼接觸到這項藝術的,也幾乎從不在顧嶼安麵前提起唐慢書,偶爾繞不過去的時候,會說一句“我叔叔”。

那個時候的顧嶼安對蘇綏的那位叔叔並沒有多深的了解,他隻知道那是個很不得了的大人物,在學校裡,就連老師都對蘇綏客客氣氣的,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實感。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也就是蘇綏的叔叔,在蘇綏的生命裡,究竟占據著多重的分量。

如果蘇綏是一副畫,唐慢書一定是這幅畫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顧嶼安從未想到過,蘇綏和唐慢書之間的羈絆有如此之深,這顯得他和蘇綏戀愛的那三年,是那麼的無足輕重。

更顯得他在唐慢書麵前,好像一個小醜般滑稽,如同一個在真正的國王麵前,對著王宮宣誓主權,自認國王的弱智小孩子一樣。

可笑的占有欲,可笑的圈定私有地,可笑的自以為是。

他整個人,都太可笑了。

即便是蘇綏,都沒有給顧嶼安這麼大的打擊過,打擊得他好像就此一蹶不振。

唐慢書靜靜地看著,顧嶼安隻是緊握著拳頭,看上去全身都在用力,卻一言未發。

他等了兩三分鐘,空氣依然安靜得有些詭異,顧嶼安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唐慢書於是便收回了視線,不打算再等下去。

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這場隻為蘇綏一個人舉辦的畫展上。

剛剛進來的時候隻是走馬觀花,唐慢書並沒有看得很仔細,現在從最後麵看起,倒是每一幅畫都極為用心的在欣賞。

他看得很慢,比蘇綏看得都還要慢,連眼睛都很少眨一下,視若珍寶一樣看著。

尤其是看到國外部分的時候,更是在每一張畫像前都要駐足很久。

在顧嶼安沉浸於幾乎將他溺斃的痛苦中時,他不知道的是,唐慢書也沉浸於幾乎將他快要溺斃的嫉妒之中。

顧嶼安畫裡的蘇綏,都是

他未曾見到過的蘇綏,是他錯過了那麼多年的蘇綏。

唐慢書甚至帶著極大地殺意回過頭瞪了一眼顧嶼安,但後者似乎被打擊的都快傻了,並沒有注意到這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的一眼。

再回過頭時,其中有一副畫,吸引了唐慢書全部的注意力,也牽動著他的全部心神。

畫麵中,純潔靜謐的青年安然的睡在隨著窗紗飛舞的陽光之中,透明的光影投在他的身上,一時忽明一時忽滅,仿佛有著呼吸一般。

而圍繞著他周身的,是在陽光下泛著冰藍色光芒的玫瑰,和散落一地的廢紙,以及,從他手心的藥瓶中,所滾落的白色藥片。

滿目刺眼的白色,甚至就連那一向媲美櫻花的粉唇,都是那麼的蒼白,白到不知道為什麼,唐慢書的心臟忽然開始抽疼,眼睛也乾澀的眨了又眨。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撫摸畫中人微微皺起的眉頭,觸及的卻隻有一手的冰涼。

他像是突然夢醒了一般,抬眼看向自己摸到的東西。

是玻璃,阻擋著唐慢書的觸摸的玻璃。

唐慢書的手很穩,無論是簽署重要協議的時候,還是給蘇綏洗手作羹湯的時候,一直都很穩。

但現在,卻控製不住的發起抖來。

他的手掌抖得很厲害,幾乎要摸不到那層冷冰冰的玻璃。而且不隻是手,整個人都在發著抖。

他的顫抖是因為疼痛而產生的副作用。

唐慢書太疼了,渾身都在疼,哪怕骨頭縫裡,也叫囂著疼痛。

他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副畫後,整個人會這麼這麼的疼,絲毫不亞於過往任何一個被噩夢驚醒的晚上——恐怕還要遠遠超過。

唐慢書甚至想,畫裡的也許不是蘇綏,也許隻是藝術加工,並非真實發生的事。可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畫作,分明全都是真實取材的,不可能就剛剛好隻有這一幅畫,是完全虛構的。

顧嶼安畫得太好了,好到唐慢書連欺騙,都不知道該怎麼欺騙自己。

他低下頭,在署名落腳的地方,看到了這副畫的名字:《和光》。

讓唐慢書聯想到了一個詞語:

和光同塵。

聽起來,看起來,是一個多麼明媚的詞語。仿佛現在就有一個場景浮現在眼前:窗明幾淨的教室裡,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透了出來,而那道斜斜的光束中,有著無數灰塵在與光一同舞蹈。

這幅畫無疑很美,無論是作畫的手法,還是畫麵,都美的令人失語,不知該如何描述。

整體的色調也很明朗,仿佛春日午後開滿龍沙寶石的花園,看起來好像溫暖的不得了。

可畫中的人,卻展現出不可回避的壓抑,是一種讓人隻看一眼便會喘不過氣的壓抑,以及那種深深地、無力的悵惘。

那樣的壓抑,那樣的悵惘,就好像讓你親眼看著美好的事物在你眼前漸漸消亡,比如一瞬即逝的煙花,一閃而過的流星,在為那些驚豔的美麗而驚歎時,卻又有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的無力感。

唐慢書覺得,他好像能夠感覺到畫裡的蘇綏所經曆的那種極端的痛苦。

那是一種可以跨越時光、跨越介質的感同身受。

而越是感同身受,唐慢書便越是為那時的蘇綏難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捧在手心裡寵愛著的,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孩,看起來為什麼會那麼的難過,那麼的憂鬱。

最讓唐慢書覺得無能為力的是,他隻能通過一幅畫去感受蘇綏的痛苦,甚至想伸手拂平他蹙起的眉頭都做不到。

在看到這幅畫後,唐慢書那堅不可摧的世界好像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無法想象,更不敢想象,蘇綏是不是一直都處於這樣壓抑的痛苦之中。

他不受控製的想,蘇綏和自己平時相處過程中的那些笑容,那些高興,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好讓關心他的人不要擔心,自己卻獨自一人背負著這樣的痛苦踽踽獨行。

隻要稍微往這個方向上想那麼一點兒,唐慢書就會痛的受不了,根本無法繼續想下去。

蘇綏說的對,即便他是唐慢書,他的心臟也不是銅牆鐵壁,因為有蘇綏在,他的心臟就永遠不可能刀木倉不入。

唐慢書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狀態,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重新在顧嶼安麵前裝出那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在瘋狂表達著對顧嶼安的恨意,語氣卻始終平緩,連一點異常都聽不出來。

唐慢書說:“顧先生,這幅畫,我想買下來。”

他一刻也接受不了蘇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苦了,一刻也等不下去。他隻想讓蘇綏活在溢滿的愛意之中,永遠開心快樂,永遠平安幸福,再也不要有一絲一毫的痛苦,一絲一毫的難過。

不等顧嶼安回答,唐慢書又道:“包括這場畫展裡所有展出的畫,我全部都以最高價收購。”

但顧嶼安根本連想都沒想,直截了當的拒絕了:“抱歉,這些都是我個人的私藏品,一概不出售。”

顧嶼安怎麼可能拿畫著蘇綏的畫去做交易。

他的畫可以明碼標價,他的愛卻都是非賣品。

從來沒有人會拒絕唐慢書,和他做生意,雙方都會得到一個雙贏的好結果。

除了蘇綏以外,顧嶼安是第二個拒絕他的人。

顧嶼安不無得意的想,他這也算是掰回了一局。

但唐慢書並不氣餒,也並不為此感覺到被羞辱了,而是再次向顧嶼安提出購買意向:“我會是一個懂得怎麼收藏和維護這些畫的買家,且絕不會二次出售,顧先生可以放心。”

“不——”

顧嶼安一字一句道:“我、不、賣。”

他惡劣的笑了笑,再次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唐慢書的眼神更冷了下來。

他的眼睛很黑,黑得很濃鬱,像黑曜石一樣,透著種宇宙的深邃感。

顧嶼安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盯著,直感覺自己仿佛正處於吞噬一切的黑洞旁邊,隨時都有可能被碾碎為組成這宇宙的億億萬萬的物質之一。

光是這麼被看一眼,後背便冷汗直流。

他並不擅長與這種頂級掠食者對峙,三年前蘇紀都可以給他留下那麼深刻的心理陰影,更彆說麵對的是連蘇紀都無法與之抗衡的唐慢書。

可顧嶼安咬著牙,硬生生的扛下來了。

唐慢書在心裡冷笑一聲: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他早有預料,按這人對蘇綏的糾纏程度,想從他手裡要到這些畫,無異於虎口奪食。

但唐慢書偏要做這虎口奪食的人。

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嗬嗬,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顧先生,我不喜歡強迫誰。既然你不願意賣給我,那麼至少,我可以問一下原因吧?”

顧嶼安看著唐慢書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樣子,在心裡罵了一句裝模作樣,隻恨不得撕碎他的偽裝。

“沒有什麼理由,不賣就是不賣。如果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這些都是我為蘇綏畫的畫,除了蘇綏以外,任何人都不賣。”

他拒絕的非常生硬,連一點餘地都沒有留。

要問唐慢書氣不氣,他倒是不氣,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個喪家之犬動氣。

他隻是厭惡,厭惡這樣的人,哪裡還有資格提到蘇綏兩個字。

顧嶼安,根本就不配。

林望景和周路陽都接連出局了,唐慢書想,也

是時候送蘇綏這個不負責任的白眼狼初戀出局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不買這些畫了。”

聞言,顧嶼安鬆了口氣。

但懸著的心才剛剛放下來,唐慢書的一句話,又重新將他的心給吊到了嗓子眼。

隻聽唐慢書說:“我想,不如我用一件顧先生不知道的事,和你交換這些畫。”

不知道的事?

“交換?”顧嶼安懵了。

唐慢書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是的,交換。我可以保證,這是一個足以打動你同意我提出的要求的秘密。”

“並且,是有關於蘇綏的秘密。”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想用一個秘密來交換這麼多的畫,對你來說非常不劃算的話,我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隻交換那副名為《和光》的畫。”

他說得輕巧,看起來好像讓了很大一步。可實際上,這裡麵其他的畫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和光》一幅重要。

況且,唐慢書有把握,等他說完那個秘密,顧嶼安會心甘情願的——或者是心如死灰的將這些畫,全部給他。

果然,顧嶼安無法抵抗唐慢書所說的與蘇綏有關的秘密。他看了一眼《和光》,眼神中有些動搖。唐慢書立刻便捕捉到了這一點微不可查的動搖,趁熱打鐵道:“顧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做違背信譽的事。”

顧嶼安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他。

“唐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試問整個京城、乃至整個金融圈裡,誰不知道您啊。”話裡的內容極儘恭維,話外的語氣,則充滿了嘲諷。

唐慢書毫不在意,在他眼裡,顧嶼安隻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下了,而他對這樣的人向來都很寬容。

“既然如此,顧先生答應嗎?”

居然這樣都不生氣……

如果換成蘇紀,或者是周路陽、林望景,恐怕早就被自己激怒,然後動起手來了。

該怎麼說,唐慢書不愧是唐慢書?連忍都比他們能忍。

顧嶼安眼神陰沉,掌心被指甲刺入的痛感越發明顯,手背上根根青筋浮現,足以彰顯主人現在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冷哼一聲,正麵迎上唐慢書的眼睛,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睛,道:“好啊,我當然答應。”

他倒要看看,唐慢書所說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

怕不是虛張聲勢吧!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唐慢書還沒開始說,但光是看著他,顧嶼安心裡就湧上來一股沒由來的心慌。

就好像,即將得知的,會是一個將他徹底打入地獄的噩耗。

一切都在如唐慢書所預料的那般發展,而顧嶼安,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還渾然不覺,不知道有一個可以把他完完全全摧毀的秘密正在醞釀之中。

顧嶼安尚且帶著色彩的世界,正在消失的倒計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