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2 / 2)

蘇綏揉夠了肯尼後,收回手,重新站得筆直,剛剛那一點好不容易才露出來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不見。

他盯著蘇紀,淡淡開口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蘇紀先是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小小的正方形物體。

“我把這個給你。”

他說著,攤開了掌心。

靜靜躺在蘇紀手心裡的,是一枚白玉紅泥印章。

紅色的那一頭,刻著兩個清晰可見的方正字體:蘇紀。

蘇綏目光一頓,沉沉的落在了蘇紀的手掌上。

蘇紀緩緩道:“蘇家投資的所有企業,創辦的所有公司,任何經理級彆往上的財產往來、資源調動,都需要蓋這枚私章,才具有合法效應。”

那枚印章隻有一枚象棋的大小,重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計,但不知道是為什麼,蘇紀托著它的手卻微微的發著抖,仿佛有千斤重一樣,幾乎快要托不住了。

他不敢抬頭去看蘇綏的眼睛,怕在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到對自己的厭

惡。

但蘇紀感覺得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凝視著自己的掌心,以至於那裡溫度升的極高,好像在被烈火炙烤著一樣。

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除了冬天裡會刮的呼嘯的大風以外,就隻剩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聲。

蘇紀久久的等不到蘇綏發話,心裡一時有些惶恐,慌不擇路的抬起頭,卻正好闖進了蘇綏的視線之中。

蘇紀聽見蘇綏在問他,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我想把蘇家……給你。”蘇紀發現自己還是不敢和蘇綏對視,複又低著頭,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在沙坑裡。

他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緊張的要命,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時間似乎被拉得極長,不再是一條勻速前進的線,而是一點一滴的,緩慢的挪動。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是會變得極度敏感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叫其疑神疑鬼。

就比如蘇紀,在餘光中偷偷觀察著蘇綏的動作,但凡是衣服摩擦出一點聲音,他都會被嚇一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聽到蘇綏有了動靜。

青年將目光從蘇紀的手心中收了回來,他盯著看了太久,以至於在挪開視線後,眼睛中似乎都還殘留著那抹鮮豔的紅色。

“蘇家?”

蘇綏似笑非笑,眼睛裡冰冷一片:“我不稀罕。”

隨著這句話的慢慢落地,蘇紀瞪大了眼睛,好像聽見了心臟碎裂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隻聽蘇綏繼續道:“隨便你要把蘇家怎麼樣,但是我,隻覺得惡心。”

“聽到這兩個字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無比的惡心。”

說完,沒有等蘇紀做出反應,蘇綏便轉身進屋,將門緊緊的關上,隻留給蘇紀一個冷漠的背影和一堵原色的門。

他沒有辦法透過這扇門看到裡麵的東西,隻是徒勞的盯著,妄圖像剛剛那樣,門把手會擰動,然後再一次看到蘇綏從門裡向自己走來。

可蘇紀一直從白天等到晚上,等到溫度驟然降下,都再也沒等到預想之中的場景。

他不知道自己維持了多久遞東西出去的動作,隻知道到了最後,手臂已經酸的再也抬不起來,那枚私章也隨之掉落在地上,在草地裡滾了一圈,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肯尼歪了歪頭,像是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但出於犬類動物的本性,它在看到主人手裡有什麼東西掉落以後,趕緊小跑著把那個又紅又白的小玩意兒叼了回來。

因為嘴裡叼了東西,肯尼沒有辦法發出叫聲來提醒主人,就隻是乖巧的坐在蘇紀腿邊,仰著腦袋一直看著他。

然而蘇紀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肯尼了。

他一心一意的盯著那扇門,無論眼睛盯得有多乾澀,才受過傷的手臂有多酸痛,都仿佛意識不到一樣,執拗的守在蘇綏的房前。

京城的冬天會刮風,刮那種刺骨的陰風,拍打在人臉上時,仿佛被用砂紙狠狠刮過一樣。蘇紀被這風吹得生疼,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也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天黑之後,風聲更盛,彆墅點上了燈,暖黃的光從落地窗向外灑出來,卻隻到蘇紀的腳邊,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將他也籠罩進去。

蘇紀終於肯舍得多眨幾下眼,他不再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而是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燈光,心中酸澀不已。

那燈光裡,一定很溫暖吧……

蘇紀忍不住想。

想要靠近,想要擁抱,想要感受,可蘇紀無比清楚地明白,這世界上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會為他而留的。

有一滴水砸在草地上,但就像之前滾落的印章那樣,一點聲音都

沒有發出,還沒來得及綻開,就完全消弭在包容萬物的土壤裡。

但很快,兩滴、三滴,直到水滴越來越多,終於叩動了草坪,滿世界都發出了嘩嘩的水聲,將蘇紀整個都包裹住。

鋪天蓋地的,全是狂風裹挾著暴雨,呼嘯著傾盆而下。

蘇紀依舊低著頭,神情呆滯著,對外界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雨水混合著淚水從下巴劃過,攪合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到底哪個是哪個。

雨柱、草坪、燈光,蘇紀所能夠看到的東西單調而乏味可陳,就像他活的這麼些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視線中才重新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

蘇紀抬起頭,順著往上看。

唐慢書撐著一把黑傘,與他隻有幾步的距離,但他身後卻是燈火明亮,仿佛與自己在同一個世界的不同維度。

蘇紀下意識的喃喃道:“唐先生……”

唐慢書不易察覺的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無論是從身體狀況還是從精神狀況上來說,都不是太好。

“你在這裡做什麼?”

而後又看了一眼和主人一樣渾身都濕完了的肯尼。

低沉的嗓音響在蘇紀耳邊時,卻好像驚雷乍起,使其仿佛在這一瞬間才忽然清醒了過來。

蘇紀抬頭一看,眼神中有些茫然。

“怎麼……下起暴雨了……”

他的失魂落魄寫在了臉上,眼睛,和濕透的衣服裡。

唐慢書的聲音透過雨幕傳遞過來,顯得不是很真實:“已經下很久了。”

是、是嗎?

蘇紀有些迷茫,他想起唐慢書剛才的那個問題,在回答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我在等蘇綏,我等他出來,要給他——”

話音未落,他苦苦等待的彆墅大門終於被打開,然而蘇綏出來迎接的,卻不是淋成了落湯雞的自己,而是看起來裝扮整潔、儒雅斯文的唐慢書。

依舊是蘇紀之前聽到過的親昵語氣,還帶著一些小小的驚喜:“叔叔?!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

唐慢書先是看了蘇紀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一眼裡麵包含著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挑釁。

而後,他看向蘇綏,用著無比溫柔的眼神和聲音,低笑道:“工作忙完,下班的路上看到下雨,就想來看看你。”

看到下雨會想起你,看到起風也會想起你,最重要的不是看到什麼,而是想到什麼。

當然,這一句話,唐慢書沒有說出口,而是選擇讓它隱匿於京城深夜的暴雨之中。

但即便是未將愛意說得直白,蘇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撐著自己的透明小傘想要過來,卻被唐慢書喊住了:“你彆出來,雨下的大,等會兒濕了褲腿。”

聞言,蘇綏和蘇紀都將目光落在了唐慢書的腿部,深色的西裝褲布料被雨水打濕後,顏色比其他地方要更深一些。

蘇紀又看了一眼自己,完全的暴露在狂風暴雨之中,無論是頭發還是衣服都打濕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和撐著一把傘,隻是濕了褲腿的唐慢書比起來,蘇紀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臉色蒼白,難堪的往退了退,站在男人旁邊,顯得他們之間的差距越發的大。

然而蘇紀忘記自己站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挪動過地方,如今猛然移動,雙腿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先大腦一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濺起一大片泥濘的水花。

肯尼嚇了一跳,連忙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跳起來咬著主人的衣袖,想要把他拉起來。

蘇綏和唐慢書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目光,但也隻是一瞬,隨著男人走上台階,蘇綏便再也沒看蘇紀一眼。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他將唐慢書迎進屋裡,隨即再一次關上了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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