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有意思,若是在鬼故事裡出現戲曲恐怖元素,出現的戲鬼定是旦角,而且曲目也總是《牡丹亭》或者彆的咿咿呀呀的曲調。
不得不說,戲曲那種哀婉迷離的氛圍很能讓人覺得詭異害怕,汗毛倒立,可這種套路用的多了,就隻讓人覺得乏味。
陸明決沒什麼興趣去扮演想要春天的小姐,也不打算讓彆人乾這樁差事。他深深地看了眼麵前的阿芸,等待著,等待她做出最後的選擇。
最終阿芸低著頭,恐懼所帶來的理智還是戰勝了她心裡那一點感情:
“今晚,我就住在你們家吧。”
於是陸明決把他的房間讓給姑娘,自己則理所當然地和明凡擠一間屋子。這時候的明凡比平時可愛多了,沒有嫌棄他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挪了一點地方給陸明決,貼著牆睡了。
陸明決的話則變得多了起來,他一邊把蚊子朝著弟弟那裡扇去,一邊看著屋頂,絮絮叨叨地聊起來:
“我今天聽你說了劇情,那,你還知道什麼啊?”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明凡閉著眼睛,“睡吧,都折騰一天了。”
嘖,問不出來。
陸明決有些失落地閉上了眼,而他身邊的人其實十分清醒,還一直在想事情。
明凡記得上次林盛回鄉以後他就有了意識,隻是玩家一離開,他就回到了混沌的狀態。
等再次清醒的時候,他就正身處那間鬨鬼的屋子了。
明凡的心緒很亂,他不知自己為何會穿越到這裡也不知以後該怎麼辦,而讓他能稍微鬆口氣的是,還好,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真正的活人在這裡。
想到這兒,明凡悄悄地側過身,看了陸明決一眼。
……這個被他叫做哥哥的人,怎麼會這麼淡定地接受了命運這樣的安排?
忽地,下一刻,平躺著的陸明決也睜開了眼。
陸明決倒不是因為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而是因著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他到這裡第一天的時候,曾經在黑水村上空響起的聲音:
“檢測到進入的玩家中有厲鬼存在。”
“已開啟綠色模式。
厲鬼屬性:宅院型。
按照規則,它們將被隨機收歸至村中同類型恐怖點內,請村長知悉。”
*
深夜,賈升的家。
賈升睡不著,雖然閉著眼,可他的眼皮在緊張地顫抖。
他早就知道了自家院子被人下了詛咒,意識清醒的時候也試過自個兒把詛咒的東西挖出來。可是沒有用,這是命運既定的安排,等玩家們走了,那些詛咒的東西會回到地下,他們家依舊鬨鬼。
確切地說,沒什麼鬼魂出現,可他們家卻遭遇了很多不幸。起先是家裡養的老狗死了,後來,種在院子裡的花一夜之間都蔫了,再後來,賈升開始咳嗽,生病,去看村醫,村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出一個古老的方法:
“多喝熱水。”
“倒黴透了!”陰雨天,當雨水從外麵灌進來,賈升忍無可忍地說出這句話。
而此刻,意識清醒的他沒那麼暴躁了,心中隻剩下害怕。
他不敢扭頭,因為他知道在很多個晚上,外麵總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看著他。他要是扭過頭看一眼,那黑影會立刻消失,可他緊接著就會做上一晚上的噩夢。
睡吧,睡吧,賈升在心裡拚命地告訴自己。
可直覺告訴他,今夜,有些不同尋常。
最開始,外麵的黑影如期而至,他也習慣了那個黑影的凝視。可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今晚的黑影的目光不太對啊。
以前都是呈45°的角站著,看他,然而今晚,賈升覺得那目光的角度有些多樣化,好像有35°的,還有120°的。
等等,是……是有很多道目光在看著他吧?
賈升再也沒法兒控製住自己了,終於,他扭過頭去!
一幅令他膽顫的畫麵出現了。
在他的新屋外,窗邊,站了一排的人,很多道黑影緊貼著窗戶,好像下一刻就會衝進來。
這下,賈升徹底崩潰了。
他大叫了一聲,鞋子都來不及穿地衝出去,他不管了,他今晚哪怕不用鏟子也要徒手把那些破玩意兒挖出來,然後全扔河裡,扔掉!
隻是跑出來後,賈升站住回頭,愣住了。
黑影早已消失,而站在他家窗戶外麵的不是青麵獠牙的惡鬼,而是有些眼熟的……人。
這是白天的那些玩家吧?
帶著一絲絲疑慮和恐懼,賈升找到了家裡的鏟子,挖下去一鏟子,同時仰著頭,定定地打量這些人。
他們沒什麼表情,也不說話,就那麼站著,木偶一般。
玩家們這是中邪了?
還是跑來逗他玩?
就在賈升納悶的時候,突然,他家的門被人敲響。
陸明決帶著弟弟來了,聽完係統的提示,陸明決首先想到了得罪了泥瓦匠的賈升。他記得村中家裡算是凶宅的,有賈升那一份。
而當陸明決走進來,他欣慰地看到賈升沒有乾坐在家裡嗷嗷地叫,而是勇敢地出來了,要把詛咒的東西挖出去。
這樣一來,暫時無處可去的鬼魂會到村口樹下。
“快點乾吧。”陸明決催促賈升道。
賈升則忽然沒那麼怕了,他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以為家裡站著的是玩家,在和他玩。
明凡便問哥哥道:“賈升為什麼不挖下去了?”
“可能,”陸明決思忖著,“他是想給所有的厲鬼們一個溫暖的家吧。”
*
好在這一夜相安無事,玩家們隻是站在屋簷下歇歇腳,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陸明決就把昨夜的事告訴了阿芸,阿芸聽了,隻是埋頭扒拉著白粥,什麼話也不說。
她的同伴在那個副本裡全死了。
這的確會讓人難以接受。
陸明決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好靜靜地陪著。期間有隊伍裡的玩家過來,招呼阿芸出去。
陸明決在明知對方是鬼的情況下,努力笑了一下:“你們隊長有點累了,想休息。”
“啊,那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