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如此精細的畫麵,全都隱沒在這光澤雅潤的黑檀上,美麗中又透著三分清冽。
被打磨過的黑檀,更像是一匹墨色的錦鍛。
變化莫測的黑色花紋似名山大川,如行雲流水,勝碧玉瓊瑤,令印象派大師自歎不如。
但這樣還不夠。
陸子安的刻刀換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小。
到最後,他甚至隻用了一頂細若牛毫的針在輕輕地挑。
玩工識藝是一種樂趣,解讀原石的自然之美同樣是一種樂趣。
當他從渾然天成的玉石中領會造物主的神奇,品悟其中蘊涵的萬種玄機,這本身亦是一種修行。
因此,在這個過程裡,他始終麵帶微笑,眼神溫柔得簡直像是寵溺。
當掏挖雕刻好以後,陸子安對準光源看了看。
這塊黑檀雖然是四四方方的,但中間卻被掏空了,對著光的時候,能隱約看到光源,但又不會特彆明顯。
界於薄與透之間的感覺,確定它沒問題之後,陸子安開始進行拉絲。
金與銀,被他拉成纖細的絲線。
以鑷子將其纏繞、鑲嵌,最後壘成了一個圓柱。
中間是空的,四周的絲線極為細密。
頂端有幾根細線微微下凹,形成一處淺坑。
拿紅玉試了試,剛剛好可以裝得下。
然後,陸子安將這壘好的圓柱就著頂著紅玉的姿勢,慢慢推進了他雕好的黑檀木的圓孔裡。
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眼神裡,陸子安將黑檀木翻轉過來,籲了口氣:“好了。”
正方形的黑檀木,被打磨光滑後,極富光澤。
上麵的雲紋極淺,不仔細的話甚至不能確定它是否存在。
但就是這樣輕薄的紋理,更給人一種悠然又自在的感覺。
仿佛看著這雲紋,感覺身心都輕鬆了很多。
可是,也僅此而已。
紅玉隱在黑檀之中,看不出效果。
金銀絲更是一點痕跡都沒有,隻有這黑檀木上一個細而小的圓孔,彰顯著剛才那一幕不是他們的幻想。
“做好了?”阿默斯特摟著女朋友走了過來,頗為好奇地道:“這就是了嗎?”
“嗯。”陸子安點點頭,指尖輕輕撫過黑檀一角:“這就是我的作品——”
“哎彆說!”阿默斯特難得的嚴肅起來,認真地看了看:“你女朋友呢?”
沈曼歌嗯了一聲,抬起頭看他。
“等一下啊,我給你拿張紙……”阿默斯特早有準備,從桌下抽屜裡取出兩疊紙和兩支筆遞了過來。
見他倆都有些怔住,他咧嘴一笑:“心有靈犀嘛!當然不能像我們那樣隨便說說,我隻能算是拋塊石頭啦,具體還是得看你的。”
拋磚引玉,變成了拋塊石頭。
陸子安哭笑不得,接過紙和筆。
手指碰到了旁邊同樣伸手來拿紙筆的沈曼歌,兩人對視一眼,眉眼都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要寫自己的作品名字,總是簡單得很。
陸子安微微提氣,毫不遲疑地一揮而就。
“哎,不能看的哦!”阿默斯特就站邊上等著呢,等他一寫完,立刻就收了起來:“嘿嘿,要確定保密性。”
說著,他將陸子迆的答案折疊起來,按在掌下。
站在桌前的沈曼歌默默地看著這件作品,手指輕輕觸摸一下:“可以拿起來看嗎?”
“當然可以。”
沈曼歌拿起黑檀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沉吟片刻,她拿起筆,筆跡秀逸中又帶著三分瀟灑。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周圍不少人已經輕聲念了出來,阿默斯特按在那張薄紙上的手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