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應軒一臉不認同,眾人麵麵相覷。
“應大師,這,你不知道?”
廢話嘛,他要知道能不聞不問的?
應軒就感到很費解了,他看著車間主任,一臉狐疑:“當時廠長遞過去的信,我親自回的啊,而且我也都很認真地分析了,這件事和孟老沒關係,讓他不要放心上,而且我師父也有做出相應的反應,他怎麼就,唉!”
主任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比較糾結地道:“就,孟老這人,你知道的,他脾氣比較倔,我們……咳,也說不動他……”
倒也是……
應軒想了想,忽然明白了當初師父為什麼讓他來處理回信。
“這樣吧,我先給大家解疑,等晚點我再去找廠長談一談孟老的事情。”應軒當機立斷,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太久。
見他準備接手,原本一直默默關注著這事的老師傅們總算是放下了心。
一位老師傅更是激動得唇瓣微微顫抖,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像是掩飾一般迅速垂下頭:“那,那應大師能不能指點一下,我新做的一件景泰藍……”
應軒點點頭,很自然地接過他遞來的景泰藍。
入手微沉,流光溢彩的瓶身,卻因顏色比平時的景泰藍要淺上三分而顯得有些內斂。
看著挺美的,但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見他看得很認真,老師傅難得的有些赧然,搓著手笑道:“不瞞您說,點藍的工序,我也是照著陸大師的做法來的,當然,釉料我沒用他的,我就是想著,這樣的話釉料薄一些,顏色會不會自然一點,但是……”
用小鏟子鏟上來的釉料,和用筆塗上來的釉色,兩者最大的區彆,就是薄厚。
既然老師傅追求的是薄,那麼他自然不會一層層塗刷,遮蓋住了銅胎便收了手。
可是這樣做,帶來的後果就是釉料無法掌控到合適的厚度。
陸子安是藝高人膽大,但是他們卻隻是觀摩了一次,就上手自己嘗試,這樣做其實是非常冒險的。
應軒反反複複,仔細地看了一遍,大概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了。
他指腹在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瓶身輕輕摩挲了一下,指著一處暗色花紋道:“您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顏色都太深了一些,平時咱們用小鏟放的釉料,釉麵較厚,經過打磨之後,薄厚均勻,所以看上去非常精美,但是用毛筆塗上去的釉料比較薄,燒製再打磨,就更薄了,有些透。”
順著他的手指,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的確,本應提亮的地方,因為是用毛筆蘸的釉料,所以沒有特彆厚,而這種淺色,不厚一點,遮不住下方的銅色。
最糟糕的是,如果是釉粉,可能燒製成功後,會更厚重,但沾了水的釉料,燒出來的顏色淺了一些。
這個度極難掌握,老師傅又是用慣了老方法的,貿然換了方法,顏色自然就不對了。
藍色的地方或許更美了一些,但這白色和淡藍卻微微透出了底胎的色澤,顯得有點臟。
老師傅神色凝重,仔細盯著看了許久,認同地點點頭:“的確……”
見他們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應軒便放鬆了些,他經過老師傅的同意之後,拿起筆在這些地方做好記號,然後再次對瓶身進行加塗。
並不刻意在意釉料的薄厚與否,隻關注於顏色漸變是否自然。
一層一層地塗,再一次一次地燒製。
顏色逐漸變得瑰麗,但是因為應軒這配色是深一層淺一層,再深一層,淺一層的塗抹方式,所以燒製過後,整體除了有些微的凹凸不平之外,顏色竟然比最初的還顯得通透一些。
尤其這花,明明底胎未變,怎麼這花枝卻多了一分弱不勝力的嬌豔感?
有個小學徒比較有意思,他輕撫瓶身,有心賣弄一下自身才學,輕聲呢喃著:“弱體花枝顫……”
有聽懂了這詩的人麵色赧然,不懂的則一臉崇敬。
應軒聽得有些微的尷尬,雖然很有這意境,但這詩,還是略有些不妥當的,畢竟,它整句詩是……
弱體花枝顫,嬌顏汗顆融。筍抽纎玉軟,蓮襯朵頤豐。笑吐丁香舌,輕搖揚柳躬。未酬前恨足,肯放此情鬆。
……
不行了,越想越歪,應軒連忙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釉色的厚度上來:“大家且看……”
“這是怎麼做到的?”眾老師傅頓時來了興致。
原以為越薄越好,卻原來塗得這麼厚,也能調出這種色調?
應軒憨厚一笑,倒也坦蕩:“這其實是利用了顏色的反差原理……”
說起自己熟悉的領域,應軒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