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釉料的搭配,到加水幾何,色澤的深淺,娓娓道來。
甚至連陸子安上次的釉色,他也拿著細細分析一番,竟無一絲隱瞞。
眾人越聽,神色越凝重。
他們都是浸淫景泰藍行業數年的人,有些人甚至在這廠裡耗儘了大半生,對顏色,每個人都非常敏感。
因此,也就知道應軒說的這些內容,究竟有多大的衝擊力。
應軒說到興起,甚至親自演示如何打磨到剛剛好的位置。
一次,兩次。
釉麵被重新打磨光滑平整,因為沾了水,甚至連一絲雜質都沒有。
沒有露出一絲底胎,甚至連白色也非常純淨。
在過渡色中,那種白中帶著淺淺淡淡的藍最為吸睛。
因為,這正是陸子安那百合花枝中,最讓他們心動也最感興趣的!
他們調了很多次,總是調不出這種恰到好處的月白!
有人終於忍不住低呼:“應,應大師,這真的沒關係嗎?這麼重要的……”
應軒含笑望去,有些想笑,卻又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微的喟歎。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說話的樣子,總讓他想到曾經的自己。
那種,渴望中帶著強烈的向往,卻又強忍著期待而拒絕的樣子,像極了曾經膽怯的自己。
他挺直脊背,溫和地,平靜地道:“我師父曾經做過一件作品,給予我很大的人生啟示,他說,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眾人不明,紛紛苦思這是說的陸大師的哪一件作品。
“好,好像是《魂燈》吧?”有人眼中迸發出驚喜。
本是一件參賽作品,而且當時是在阿默斯特的宴會上做的,並不如其他作品那般名氣大,沒想到竟然也有人知道並記得!
應軒挺高興的,忍不住看著那人點點頭,微笑著道:“你看,與師父比起來,我做的不算什麼,他是燃燈者,而我,不過是舉燈人。”
這種說法,明顯太過自謙了。
以應軒如今的身份名望來說,某種層麵上,他也算是一位燃燈人了。
老師傅們心中頗為動容,既感激,又感慨。
有陸子安在前,又有應軒在後,華夏傳統文化光複,指日可待啊!
一整天的時間,應軒一直在泰霄廠裡麵教授,連飯都是跟著一道在食堂吃的。
直到快到天黑的時候,老廠長匆匆而來,身後跟著兩個風塵仆仆的男子,麵上難掩倦色,卻在看到應軒的時候,倆人同時眼睛一亮。
應軒客氣地放下碗筷,站起來與老廠長打了聲招呼。
老廠長與他虛虛一握,也沒來得及說什麼彆的,急忙側身給他引見:“這位是人教社的領導謝先生,這位是國家……課題組蔡組長。”
一聽來頭這麼大,應軒都有點懵。
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怎麼他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什麼課題組?難道是師父的那套書加入教科書出什麼問題了?
謝先生熱情地迎上來與他握了握手,笑著道:“其實蔡組長的頭銜是比較長,容我詳細地陳述一遍:這位是國家“張衡地動儀科學複原”課題組的蔡組長。”
應軒儘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與他握了握手,但心裡還是很納悶的:“地,地動儀?”
“是的,應大師。”蔡組長神情非常嚴肅,右手伸過來與他握了握,也沒考究這桌上的一片狼籍,眼睛發出熾熱的光芒:“您請坐,我這事一時半會說不完,您先吃,沒關係的,我們可以等!”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誰還吃得下啊?
應軒連忙道:“我也已經吃完了,這就走吧!”
免得影響了其他人的就餐。
一行人剛走到餐廳外,廠長已經迎了上來,熱情地將他們帶到了廠長辦公室。
熱茶嫋嫋,談起事來也就更加方便。
蔡組長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資料,略帶苦澀地道:“實不相瞞,應大師,我這次來,是找您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