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詹森不自覺上揚的嘴角慢慢壓下,那雙形狀溫柔的眼睛,此時盯著人卻發冷。

另一人笑著搭話:“對,落到這個結局也是自作自受,真是解氣。我看他的過往犯罪,還有迫使一個賀拉斯的旁係針對同學。”

賀拉斯的旁係,巴頓·賀拉斯,因為外放精神力攻擊元恬被處分休學。

他得知消息後義憤填膺、聲淚俱下地發文指責被流放的男人,聲稱自己被威脅,如果不按照他的指示做還會連累家人。

一唱一和的談話,一個字沒有提及元恬,但字字都在提醒德蒙特主家主動低頭,給足了元恬台階。

好像德蒙特做出了多大的讓步和犧牲。

但殘酷地說,一個平平無奇邊緣旁係,最多能被康拉德·德蒙特認為是件趁手的工具。

工具有很多,隨時可以替換,不疼不癢。

而德蒙特那點主動低頭“折損”的驕傲,在詹森眼裡還不如一條人命。

惹人嫌惡的高高在上,腐朽貴族的做派。

銀發少年似乎也因為突然的話題措手不及,卷翹的睫毛垂下,擋住漂亮清澈的藍眼睛。

畢竟在德蒙特的莊園,詹森冷冷地看了說話的兩人一眼,沒多說,

隻強硬又善解人意地換了話題:“最近都看的什麼書,瑪格麗特女士讓我多向你學習。”

詹森跟瑪格麗特女士有親緣關係,偶爾會碰麵聊幾句。

讓詹森意外的是,那位博聞的老人,對元恬最讚不絕口的並不是他驚人的製卡師天賦或者其他,而是元恬的學識。

並且向他透露,之前埃文斯教授力排眾議,大動作騰出位置就是為了元恬。

這也是他的父親,詹森的現任大家長,決心先請忙碌的林朗暫時保護元恬,防止德蒙特下黑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元恬思考,最近的一本,應該是他忙裡偷閒,看的玉佩推薦清單上的書。

“古藍星東方史,第三號補充資料,《三國誌傳通俗演義》。”

星際時代遺失的文明很多,許多在原來常見的文史資料都難以尋覓,這也是其中一本,在星光大學的圖書館借閱也隻是拓印電子版,原本存放在博物館中。

雖然經過考證,這本書存在藝術加工,但精彩的情節讓不少能讀懂的老教授

() 沉迷宣傳。()

詹森都一怔,笑道:我記得這是一本大部頭,古曆史課的嚴海教授每次上課都會給我們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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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效果甚微。

那位山羊胡子的瞪眼老人如果再就業,完全不用考慮任何帶銷售推薦性質的崗位。

一個畢業兩年的曆史學學長笑著搭腔:“元恬看到哪裡了,讓我們再感受下讀書時的青春?”

元恬想了想,投影了存在手表中的電子本。

書籍打開,卻是第一頁。

實際上,元恬“掃”過這本書後,係統自動將存儲書跳轉到了第一頁。

沒等其他人從怔愣中反應過來,少年纖長的手指滑動,看不出停頓地將圖書停在一個進度。

開口的學長隱隱皺眉,頗有些自責,想開口把這個話題遮掩過去。

但他扭頭,卻發現其他已經看到具體文字的人,臉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好奇之下,他也凝神去看那段節選。

講的是曹操討伐袁術,操軍糧食匱乏,管軍糧的王垕請示曹操,得到了“小斛散糧”,少量多次的解決方案。

王垕(hòu)心有顧慮,怕兵士怨恨,但曹操自言有對策,他也就辦了。

以在場賓客的水平,看懂這段節選當然不成問題,越看麵色越古怪。

接下一段有位元恬麵熟的女性貴族因為角度看不清,他體貼道:

“垕依命,以小斛分散。……各寨……無不嗟怨,皆言丞相欺眾。”

元恬聲音放得很低,並不打擾。

但說者無心,聽者心神微動。

如果古曆史課的老師也有這樣的聲音和誦讀能力,不算外貌,這門課也不會成為出名的“補覺課”。

元恬專注不受外界動搖,咬字標準,仿佛從不知名的地方傳出的回響:

“操乃密召王垕入曰:‘吾欲問汝借一物,以壓眾心,汝必勿吝。’垕曰:‘丞相欲用何物?’”

聲音純淨依舊,聽在人耳中卻突然肅殺,千年前的鐵馬金戈繪影繪聲:

“操曰:‘欲借汝頭以示眾耳。’”

於是王垕被軍法處置,軍心重定,最後成功討伐袁術。

這篇節選放在課堂上,也許就是單純的分享,但在這場德蒙特主辦的宴會上,主家剛剛處置了“自作主張”的旁係,還有人在元恬麵前提起時,

就顯得彆有深意。

一時無人說話。

半晌,詹森麵帶笑意,臉上全然沒有剛才的冷冽,心情很好:“真是淩厲的文字,不得不佩服當時人的智慧。”

他轉而又對元恬道:“如果我們能同時在學校就讀,一起學這門必修課,說不定嚴海教授也不會總罵我榆木腦袋沒有靈性了。”

剛才主動挑起話題的灰禮服青年很勉強地勾了下嘴角,跟著大家一起笑,但表情格外難看:“對……曹操真是一位梟雄。”

他看著銀發少年的視線已經完全翻轉

() 變化,即使被隱晦地落了麵子,也生不出丁點反感和惡意。()

元恬,傳聞中除了臉一無所能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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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個蠢人散步的謠言。

應對的手段甚至比社交場上的老人更加熟練,

沒有忍氣吞聲任人拿捏,又不會在明麵上跟德蒙特徹底交惡。

一段意蘊悠長的古文一舉數得。

借古人過河拆橋的行為暗喻,含蓄但堅決地警告,不要認為他真的什麼都看不懂,會無知地叩謝德蒙特的蠅頭小利。

曆史係的學長緩緩吐出一口氣,心頭的震撼這才消退,絲毫不再懷疑元恬對這本艱澀古文字書籍的了解程度。

隻有對每一章回都了然於心,才能毫無猶豫地翻到合適的地方。

更何況元恬剛才那段低聲誦讀,簡直驚豔。

他們這些從小接觸古文,接受熏陶的貴族繼承人也不過如此了。

元恬在溢美下表情依舊靜謐,寵辱不驚。

他垂頭,大拇指下意識拂過腰上的玉佩。

以他的記憶力,的確對這本古籍了如指掌,但記住跟用不一樣。

剛剛元恬反應過來快速定位那段彆有用意的節選,多虧了謝行尊的標記。

遽然出現在記憶位置出現的標記,

迅速讀取理解的標記處的含義,對現狀的暗嘲,

元恬並不笨,自然也意識到謝行尊的提示。

元恬覺得自己已經想不到比這更優、更體麵的解決方案。

他也難免生出些對謝行尊以前身份和經曆的好奇。

謝行尊……

元恬不記得星際短暫的曆史,被重點記載傳揚的名字中有它。

同姓的倒是有一個,尼德拉肯手下的一位將軍。

雖然發生了剛才的事情,但從宴會其他人的視角來看,這個社交圈完全沒有惹人矚目的行為。

彆有用心的話語被毫無波瀾地化解,連閒談的氣氛都無法影響。

灰禮服青年暗自歎氣,一輪話題後低調離開。

他並不是德蒙特家族或其附庸家族的人,背後的家族從事星航業,在場其他人看在他及時收手沒有堅持拉偏架的份上,保持了塑料禮儀。

音樂響起,宴會的舞會也開始了。

元恬對這項活動敬謝不敏,在其他人還沒來得及開口邀請前鑽進角落。

在詹森微笑著站過去後,還有小心思的人也隻能遺憾地離開,禮節性地邀請早就熟悉的舞會搭子邁入舞池。

又聊過完一個話題,詹森低聲感歎,看著元恬的眼睛裡有光:“你的腦袋裡住著一個百事通智能嗎?”

元恬一呆,猶豫一瞬後,勸解:“生化改造人在星際都是禁止項目。”

這下換成詹森一愣,顧不得彆人異樣的目光,麵上露出一個開朗的笑:“當然,我的意思是你的知識儲備量很廣。”

詹森說:“你之前社交的頻率似乎不高。”

() 他當然知道麵前的少年跟王室繼承人的緋聞,早在塞勒斯傳出訂婚之前就知道。

畢竟塞勒斯從王室數位候選人中嶄露頭角後,從未聽見有過桃色傳聞,也並沒對任何傾慕他的男女另眼看待過。

塞勒斯從邊陲帶回來一個美貌的遺孤少年,還親手為他安排學業和生活,這在當時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隻是王室繼承人將元恬保護得太好,消息隻在小範圍高層流傳,並沒有多餘的人打擾元恬。

塞勒斯對元恬的在意無人懷疑,從他身邊不論貴族還是仆人對元恬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但連他寥寥幾麵都能看出元恬在某些方麵的異常,王室殿下會沒有察覺?他難道沒有乾預的辦法?

元恬又一怔,生澀地避開詹森帶著探究和深意的目光。

在這個人人臉上都戴著麵具的場合,坦誠明白地表達自己抗拒。

對方善解人意地沒有多問,順勢轉移了話題。

脫離警戒狀態,少年慢吞吞地啜飲一口捧著的阿瑪雷托酸,柔和的口感很好地安撫了炸毛,濃密亮澤的長發帶著自然的卷度,蓬鬆乖巧地披散著。

光是看著就讓人跟著心頭一軟。

詹森有點能理解塞勒斯的想法了。

詹森突然出聲:“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回頭,你過得好,才能讓離開你的人後悔。”

元恬順著詹森的視線看過去——

看到了一張明麗張揚的臉,是亞倫·德蒙特。

他身上的穿著無不華貴珍稀,但經過傭人的精心挑選,又不會壓過主人的風頭。

是跟元恬完全不同的風格,幾乎尖銳的俊麗。

他步入場地後,上前盤談的人絡繹不絕,甚至有不少放低姿態、笑容滿麵的襲爵長輩。

元恬的目光長久停留在他腰上的玉佩,不知道出神在想什麼。

謝行尊突然問:【你喜歡那塊玉佩?】

元恬下意識道:【當然不,我隻是覺得還是我的玉佩最好看。】

對方的玉佩扣環上掛著一個防丟的小裝置,外觀仿古,也並不突兀。

也許是偶然,元恬盯著亞倫看了一會兒,對方恰好扭頭跟他短暫對視。

元恬看著他略微發紅的耳根,不慌不忙地收回視線。

對方穿這麼多,雖然好看,果然會熱。

亞倫慢兩拍轉回頭,伸手摸了下隨手選中的這塊玉佩。

他們果然心有靈犀。

詹森看著少年因為“失落”長久滯留的視線,勸慰:“你以後的成就不會低,會遇到更好更適合你的人。”

就單說現在,看剛剛的表現,即使元恬還身處漩渦,王室繼承人也才在元恬的事情上刷過自己的存在感,迫不及待示好的人就不下兩位數。

目前在陰暗處盯著前任,不滿又無法乾涉的人,說不定是誰。

元恬隱隱理解了詹森想表達的意思,他又不是真的戀愛腦,對方願意交淺言深地提醒

他,元恬也願意領這個情。

兩人的稱呼也從生疏變得親近。

元恬在詹森的幾次建議下,改口直接叫他的名字亨裡克。

兩人相談正歡,一個侍者麵帶抱歉地過來:“詹森先生,德蒙特少爺請您過去,有重要的事情與你商議。()”

青年看著侍者的眼神裡不見溫和,亨裡克冷淡問:什麼事需要現在說??()?[()”

詹森家和德蒙特家在政治立場、家族作風都全然相悖,除了必要的公事,並沒有私交。

如果不是元恬,這次他會一如既往地拒絕德蒙特的宴會邀請。

對方接到詹森家的邀請當然也一樣,發邀請函隻是對王室要求的響應。

訓練有素的侍者在七級精神力者無形的壓迫下低頭,但還是堅持道:“我並沒有資格知道您和主人的談話。”

最後亨裡克還是跟元恬打了招呼,過去看看亞倫到底想做什麼。

亨裡克離開,那位侍者卻徘徊在元恬附近。

在元恬忍不住詢問時,似乎還要從空間鈕裡拿出什麼東西。

就在此刻,剛才還散漫的侍者忽然一停,不知不覺中汗流浹背,隻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盤桓在周圍,壓得他直不起腰。

站在對麵的明明隻是一個四級,給他的壓力卻比剛才麵對詹森家的天才繼承人更加可怕。

元恬對他詭異的表現視若無睹,輕輕重複:“所以有什麼事?”

德蒙特的侍者想起之前聽過的,少年身邊守著一個七級甚至八級強者的風聞,對方很可能也到了會場。

他瑟縮下,恢複了謙卑,低頭老實交代:“有尊貴的客人讓我帶給您一樣東西。”

侍者後怕,快速補充:“請放心,已經經過莊園的檢驗了,完全無害。”

侍者將一個紋銀信封恭敬地交到元恬手中,頭也不回地離去。

元恬看看精神內海已經重新蟄伏的黑色,撓了撓臉,也不問謝行尊為什麼突然發難,繼續打開信封。

裡麵放著一張權限卡,元恬詫異,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查了這張卡的作用——

德蒙特的權限卡,有它,莊園的大部分地方都能去。

通過侍者將這張卡交給他的人並沒有留下名字,

但元恬接觸過這張卡後感覺到了上麵殘留的精神力,非常熟悉,

精神力的主人就是剛剛離開的亞倫·德蒙特。

通常情況下,除了技術尖端又笨重的頂級檢測機器,隻憑人無法通過殘留的精神力追蹤道主人。

但亞倫·德蒙特和他的過往不一般,元恬用自己的精神力治療過他,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建立了某種說不清的聯係。

包括林朗,元恬直覺地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所以為什麼亞倫要匿名給他這麼一張權限卡?

不怕他用這張權限卡出入莊園的禁地嗎,還是這就是德蒙特依舊在懷疑他,這是抓住他想探尋克拉倫斯下落的心理,專門設下的陷阱?

() 元恬將這張會省去很多麻煩的卡片放進空間鈕。

即使是陷阱,他也要找機會看看。

剛將卡片收進空間鈕,一種怪異危險的感覺突然襲來,攪動著元恬的神經,讓他頭疼。

這種預感同樣熟悉——

在危險的邊陲,感染生物襲來前,他就會有這種預言般的難受,

提醒他危機即將降臨身邊。

但這是遠離邊陲的王都星球,周圍有九大星球的防線和無數星艦機甲拱衛,怎麼會有感染生物?

可眼前的事實不容辯駁,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摧毀德蒙特莊園的防衛、朝著這邊靠近的生物,

就是感染生物無疑。

領頭的幾隻大致是類熊、狼等猛獸的外形,但體型更加龐大,威脅力也比普通的動物高出太多,一爪子就能破壞擋路的石頭雕塑,

周身縈繞著黑氣,是感染生物圖鑒上從未出現的種類,沒有過往資料,

但看它們目前的表現,絕不低於六級。

後麵還跟著至少十隻以上的四級感染生物。

德蒙特莊園華而不實的防線,在它們的咆哮下如摧枯拉朽。

除此以外,它們彼此之間甚至還存在配合。

這很奇怪,感染生物大多低智,越強越喜獨居,不受管束,更彆提這種程度的默契戰鬥。

就像它們的攻擊受什麼指揮一般。

現場一瞬間從紙醉金迷的宴會變成了酷烈的戰場。

這還是那天克拉倫斯消失,元恬被帶離後,第一次見到感染生物。

元恬冰藍色的眼睛倒映著那些龐然大物的身影,

耳邊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卻比想象中平穩,冷靜到異常。

周遭的動靜不正常的慢。

德蒙特家族畢竟還掌握著一個軍團的力量,短暫的慌亂後,數不清的機甲騰空,朝著幾隻感染生物的方向撲去。

其中有幾個六級和七級強者,默契地配合牽製感染生物的前進。

周圍有因驚訝焦急而乾澀的聲音,通過擴音設備讓現場的賓客趕快前往避難設施。

銀發少年眼睫顫了顫,像新雪落在飄窗上,

他抬手將散落的一頭長發紮成一個利落的馬尾,

冰藍色的眼睛依舊看著感染生物的方向,手摸向了放著機甲的空間鈕。

但注意到異樣,元恬的手指一顫,理智迅速回籠。

那幾隻最強大的感染生物周圍,有一個比較起來身形稱得上渺小的身影,

反常地停在原地,沒有攻擊周邊呼嘯而過的感染生物,也沒有被攻擊。

因為隔交戰的中心也有一段距離,還沒被其他人注意到。

元恬遠遠地望著那個黑點,啟動了自製的輔助鏡,隨即漂亮的眼睛瞪圓——

明顯區彆於動物外形的身影,

像是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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