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看,把紙條塞進了披風的夾層裡麵。
然後對小北小聲說了句,把紙條銷毀,在進入大殿前,把披風脫給了小北。
她隨著一行人走到殿中,與眾皇女站在一起。
她第一次上朝,不知道怎麼做,跟著眾人一起就好了。
滿朝文武剛站定沒多久,內監高聲道:“陛下到。”
一眾官員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叫起,滿朝文武謝恩,朝會才正式開始。
雲丞淮的耳邊震的嗡嗡的,不得不說,古代儀式感很強,這也是體現皇權的一種方式。
隨著官員一個一個的奏上,她幾乎要聽困了的時候,終於聽到有人點了她的名。
“陛下,昨日楚湘王在街市上怒斬北齊軍旗,還讓府中用長矛指著使團諸人,昨日使團副使找到臣,讓臣給北齊一個說法。”
說話的人是禮部右侍郎,負責這次接待使團。
皇帝一聽,高聲道:“楚湘王呢。”
雲丞淮低頭撇了撇嘴,裝的跟真的一樣。
她走出去彎腰行禮道:“陛下。”
“對此,你可有話說?”
“稟陛下,北齊當街攔住王駕,且揚言,我大秦要不給她們一個交代,將大軍壓境,用此來逼迫我們。”
雲丞淮直起了身子,“使團之案,陛下已經交給大理寺跟禁軍審理,大理寺還沒給出答案,北齊使團就迫不及待地要潑臟水,焉知她們不是要找借口開戰。”
“陛下,諸位臣工,吾有一事想問,若北齊已經鐵了心的要與我們開戰,在此之前,還要把開戰的臟水潑到我們身上,再讓我們用自己的手殺自己的人,而我們,也要甘願做北齊人手裡的刀嗎?”
她的話一出,立即有武將出來表態道:“陛下,北齊要戰,那便戰,
戰前還要倒打一耙,臣不能忍。”
“對,陛下,北齊那些人狼子野心,遲早要與我們開戰,那群兔崽子開戰前,還想要師出有名,當我們好欺負啊。”
武將向來主戰,有人是看在鎮國公府的麵子上,替她說一句話,有的則是明白,軍功得在戰場上獲得。
武將的快速晉升通道,隻有在戰場。
武將這邊話還沒說完,就有文官站出來道:“陛下,戰爭勞民傷財,能不戰,還是不戰的好。”
“是啊,陛下,絕不能因包庇一人,讓兩國開戰。”這句內涵的不要太明顯。
“就算要戰,也必須弄清楚為何戰。”
“此事皆由楚湘王殿下而起,還請陛下聖裁。”
“若陛下不懲治楚湘王殿下,還請陛下讓楚湘王殿下去封地,萬一北齊來犯,湘州必須要有主事之人。”
聽到有人要讓雲丞淮去就藩,皇帝終於開口了,“好了,都閉嘴吧,朝堂之上,吵吵鬨鬨成何體統。”
見皇帝發怒,眾人不敢再說。
皇帝轉而問道:“小九,你說說,該當如何。”
雲丞淮裝出不知道該怎麼辦樣子,能明顯看到,她的袖子都快被她自己揪爛了。
隻見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道:“陛下,臣在集市上對百姓承諾了,北齊要戰,臣一定守住邊境,不讓北齊踏進我國土一步。”
“言既出,臣誓死不退。”
雲丞淮當然不希望開戰,她想就藩,也不會選擇這種辦法。
可其實她也沒有太多的路可以選,留在上都城每日被針對,各種陰謀爭鬥不休,每個人都在算計她。
小年那天,讓她看到了奪嫡的狠辣,先不說貴妃,賢妃,單說皇後,以後宮所有坤澤的身體為賭,在熏香裡放了大量的麝香,不惜傷害無辜,也要讓沈流年失了孩子。
這樣的陰謀詭計,爭鬥不止,不是她想要的。
要是北齊真的要戰,她就算去守城,也比在這裡要好。
她的掙紮皇帝看在眼裡,以為她是不得已選擇了就藩。
看來老九還是不如太女聰明,或許讓其就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皇帝心想,麵上卻不顯得。
滿朝文武也各有想法,老鎮國公帶出來的武將,看她的眼神滿是驚喜與欣慰,還有人不屑,也有人欣賞,至於文臣,多數是高興。
她要是能就藩,她們的主子少了一人競爭。
不是武將不站隊,而是有兵權的武將,再有點兒腦子的,都不會輕易站隊,況且滿朝的武將,大半是老鎮國公帶出來的,早已跟東宮牽扯不清,這也算是站隊吧。
皇帝忌憚東宮,這恐怕就是其一。
可惜直到散朝,皇帝也沒有拿定主意,但是無妨,經過今日這麼一鬨,再加上之前的推波助瀾,想來離她們的目標不遠了。
雲丞淮著急回去告訴沈流年這個好消息,下朝路上一路往回奔,沒有要跟誰寒暄的意思。
其實她也是為了避嫌,今日朝會上,太多武將幫她說話了,雖然是暗戳戳的幫,但是她要是留下來感謝寒暄,必定被皇帝懷疑。
皇帝本來就不爽武將跟鎮國公府的聯係,那就是她跟太女最天然的支持者,她還是不要給彆人找麻煩的好。
她日後是要就藩的,跟她們走的太近,日後皇帝算賬,首先要被整治的就是她們。
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老鎮國公為南秦朝堂培養出這麼多優秀的將領,皇帝也該知足了。
知足到吃不下睡不著才行。
雲丞淮站在宮門口,用冷漠的眼神回首望了一眼,今日朝會,要不是牽扯到就藩,皇帝不會那麼輕易放過的。
她心中冷哼,皇帝不想讓她就藩,還想讓她領罪,真當她是前身那個蠢貨不成。
她上了馬車,沒注意到很多人在望著她的背影。
這些都不重要,讓人多看兩眼,少不了一塊肉。
她隻想快些回到王府去,她第一次嘗試到了歸家心切的感覺。
......
回到王府,雲丞淮沒有停留,大步往正院去。
她到時,沈流年在徐嬤嬤的攙扶下,出神的看著外麵的景。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連續幾天了,雪沒有停過,還好是小雪,沒有要成災的意思。
雲丞淮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柔聲問道:“夫人早飯吃了嗎?”
徐嬤嬤忙道:“吃過了,隻是吃的不多。”
“那再端一碗粥來吧。”
沈流年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而是問:“如何。”
“跟你說的一樣,朝堂上有人提讓我就藩的事情,陛下就出聲打斷了。”
要是那些人單純給她論罪,皇帝必然不會打斷,可一牽扯就藩,皇帝自然忍不住了。
“皇帝不會輕易放你就藩的。”沈流年的聲音微沉。
雲丞淮點頭,“所以我裝作不情願的樣子,要鎮守湘州。”
北齊異動連連,湘州肯定要有人坐鎮,以往抗擊北齊,都是鎮國公府出麵。
如今老鎮國公去世,新任鎮國公不懂戰事,最合適的人,還是雲丞淮這個皇女。
湘州本就是她的封地,再派兩個通曉戰事的將軍,守城即可。
這個過程,雲丞淮必須要裝,裝的不想去,一副被迫的樣子,才不會讓皇帝懷疑。
沈流年“嗯”了一聲,這也是她提前跟雲丞淮商量好的。
兩人既是合作關係,如今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將會影響她們的合作,有些事情,兩人都得心裡有底才行。
“如此,距離皇帝下決心的時間,就不遠了。”
她們當下的目標就是就藩,在封地上,她們就是土皇帝,手握重兵,又掌一州之地,皇帝都不敢輕易動作。
就算日後新帝要削藩,湘州也絕不會是第一個。
“對了。”雲丞淮想到了勇毅侯,就把對方給她傳紙條的事情說了。
這時,一旁的徐嬤嬤端來了燕窩粥,沈流年接過喝了幾口,然後道:“或許是看在老鎮國公的份上吧。”
“希望如此。”
單是老鎮國公留下的香火情,就足以讓其後人受用一生。
可她同樣明白人走茶涼的道理,香火情的維持也是需要實力的。
太女跟她,便是維持這一份香火情存在的關鍵。
太女穩坐東宮,她又成為一方藩王,才會有更多的人支持她們。
隻是......算了,現在想這些為時尚早。
雲丞淮看著沈流年放下了碗,也注意到了對方脖頸上隱隱的汗意,還有那雙手,像是隱忍緊握之後留下的白。
她明白怎麼回事,示意徐嬤嬤出去,隨即道:“夫人,該治療了。”
沈流年臉上一熱,自是知道治療是什麼意思。
但大白天的,她還想拖,“還早,一會兒郡主還要過來呢。”
“那就讓她等著,你都出虛汗了。”雲丞淮可沒有什麼懷心思,她隻是想幫對方治病而已。
沈流年的身體虛弱,這幾日也就在屋子裡走幾步,看著對方這樣的不舒服,她可放心不下,還是早點兒治療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