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左相笑著,眸子落到了許拓的身上,改製後,六部跟大理寺卿等部門主官,都變成了二品官,而一品官員隻有三個虛職,且都為從一品,另加設兩個從一品次輔,正一品官員,隻有首輔(首席大學士),且為沈流年所有。

所以眾人的目標從宰相變成了首輔,而許拓回到上都城,再任二品大理寺卿,是一眾官員中,最有希望升任首輔的,畢竟入內閣不需要她們辭去原本的職位。

左相笑著高聲道:“殿下重情重義,隻要諸位安心為國為民,殿下必然不會虧待。”

“我啊,老了,日後恐怕要到安國寺做個門外客,陪陪那些老友們了。”

安國寺的門外客,多是老鎮國公麾下的老兵們,能入太廟的官員,同樣會在安國寺被供奉,那些忠心老仆,或者退休的顧及老臣,就會請旨成為門外客,陪著先自己一步離去的老友們。

左相的話讓眾人沉默,同樣也很佩服,對方可以瀟灑的放棄高官厚祿。

一眾人內心唏噓,腳步不停的往各自的衙門去。

而議事廳內,雲丞淮拿出了太女姐姐留下的紙條,“夫人,這是太女姐姐留下的。”

沈流年隻看了一眼問道:“怎麼得來的?”

她把繡衣衛怎麼得到消息的,自己什麼時候過去的,都說了出來。

“太女殿下恐怕早就到安國寺了,紙條也是她故意留下的,那麼繡衣衛裡麵必定也有她的人。”

沈流年對太女雲承繼沒有什麼濾鏡,甚至覺得,對方步步為營,雲丞淮能走到現在這一步,未必不是這位太女殿下算計好的。

但她對這位太女殿下也沒有敵意,就是覺得這位太女殿下很像之前的她,總是喜歡自己做決定。

雲丞淮不喜歡這樣,毫不知情的,對方就安排好了一切,就跟她之前一樣,去到西北完全是自己的決定,自以為是為對方好,實際上這種隱瞞真的是對方

想要的嗎?

但這位太女殿下,如果是全心全意的為了雲丞淮著想,她倒是沒話說。

隻是她不了解雲承繼,對方步步為營,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流年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跟雲丞淮說,有些東西得她們姐妹倆自己說清楚,無論是好的壞的,她如果說出來了,說出來的話裡必定帶著自己的猜測,容易乾擾對方的想法。

因此她的話點到即止,沒有要多說的意思。

雲丞淮怎會不知,一路走來有她跟沈流年的辛苦,也有太女姐姐的謀劃,對方如神一般,把她們走的每一步都算好了的。

九江州牧的死,馬衡殺人的特點,簡直是有人為她鋪好了路,她隻要從起點走到皇位上就行。

要不是她跟沈流年想要變法,想要打造自己理想中的盛世,根本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但她們要做的,不是接受南秦這個破舊的機器,而不是把這個機器給換新,建造一個相對公平,百姓能吃飽穿暖的世界。

既然太女姐姐在安國寺,那這一次見到對方,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問清楚了,她的心裡實在有太多的疑問了。

“夫人,陪我一起吧。”雲丞淮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她希望自己的旁邊有沈流年陪著,她相信太女姐姐不會害她,可她擔心有些真相,會令人難過。

沈流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L,“好,我跟你一起去。”

......

安國寺是上都城人們心中的聖寺,在開放的那幾日,無數勳貴想要進入其中祈福,可緣來緣去,很難達成所願。

上山的路可坐車上去的,需要人力拉車推車。

雲丞淮的記憶裡,她是第一次來安國寺,也不想勞煩眾人,借口誠心,就下來走了。

這座山也不高,不到半個時辰就能上去,按照她們上山的時間,差不多都中午了。

她先一步走了上去,沈流年跟在她的身邊。

兩人並肩上山,路上什麼也沒說,一直到山上。

雲丞淮到山頂時,安國寺的主持已經帶人在外麵等著了,看到她連忙喊了一聲佛號上前道:“楚湘王殿下。”

對方衝她行的佛禮,她也回了一個佛禮。

“大師,午時了,麻煩貴寺準備齋飯,給我的夫人,還有我身後的一眾人。”

“諾。”

大師對著身後的小和尚吩咐了一聲,然後道:“殿下,本初師妹正在等您。”

“本初?”

雲丞淮眉頭蹙起,心裡有了猜測,“大師是說,太女姐姐?”

“正是,但太女殿下已經了卻紅塵,如今法號本初。”

太女姐姐出家了,還是在安國寺。

她立馬道:“夫人你先用飯,我去找太女姐姐。”

沈流年點頭,有些事情總得了解清楚,否則一生難安。

雲丞淮捏了捏沈流年的手,轉身跟大師去了,兩人一直來到了一處菩

提樹前,從樹洞裡麵取出一個銅質的盒子給她。

“殿下,這是師傅圓寂前放在樹洞裡麵的,她說太女殿下與您一起出現在安國寺內,就把這個交給您。”

她不由得問道:“要是我沒來呢?”

“風吹雨打,塵歸塵,土歸土。”

大師的意思是,曆經風吹雨打,這個銅盒隻有歸於塵土。

雲丞淮拿起盒子,上麵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真說不定什麼時候從樹洞裡麵掉落,被樹葉掩埋,最後歸於樹根的最底下。

她捧著手裡的盒子,在大師的指引下走進了屋內,屋子裡是南秦皇室曆朝曆代的祖先,前任皇帝的牌位不知道為什麼被拿到了一旁。

據她所知,老八當皇帝後,隨便的把皇帝出喪,然後把屍體送到了未建好的陵墓中,就讓人封了陵墓,也按照祖宗規矩,在安國寺給皇帝立了牌位,但皇帝的牌位卻被弄到了一邊。

雲丞淮看著跪在在地上的那個筆直的身影,一眼就認了出來對方是誰。

“太女姐姐。”

她叫了一聲,麵前的這個身影明顯一僵,過了好一會兒L才起身回頭。

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雲丞淮的鼻子一酸,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看到她哭,雲承繼愣了楞,隨後笑了,“阿淮還是那麼愛哭。”

“阿姐,你怎麼會......”

她有些說不出來,太女姐姐瘦的快要脫相了,穿著僧衣更顯得瘦弱。

她不敢想象太女姐姐經曆了什麼,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雲承繼笑了笑,“孤的身體向來如此,隻是要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

“真的無藥可醫了嗎?”

雲丞淮不願相信,“阿姐,這一年我收集了很多有名的醫者,我帶她們來,一定能治好你的。”

“沒用的,阿淮。”雲承繼上前一步,捏了捏她的臉頰,垂眸輕笑,“與其每日被無數的針紮在身上,孤倒想活的體麵些。”

太女姐姐笑的很放鬆,像是放下一切,無事一身輕的感覺,身處在自由之中,似乎真的了卻了塵緣。

雲丞淮垂眸問道:“為什麼要出家?因為我嗎?”

她想知道,太女姐姐出家,是不是為了讓她當皇帝。

雲承繼忽然放大了笑容,“是與不是不重要,孤現在已經是出家人了。”

笑完,她又道:“阿淮,孤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皇帝。”

“可當初她們說你是一個好太女,日後也會是一個好皇帝。”

雲丞淮打探了很多太女姐姐的事情,大概了解了十幾年前的太女姐姐是什麼樣子的。

一個愛民敬民,萬事以民為先的人,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雲承繼轉身坐到了旁邊的蒲團上,然後示意她也坐,又拎起茶壺倒了兩杯水,“這是安國寺後山自己種的茶葉,你嘗嘗。”

雲丞淮沉默的盯著太女姐姐看,半晌才坐了下去,在對方滿意的目光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阿淮,孤六歲受封太女,為成為一個好皇帝努力了十多年,可是在孤二十歲的時候,就不想做太女了,更不想成為皇帝,孤要這雲氏天下被顛覆,要她們......”

雲承繼的語速越來越快,猛地抬起手臂指著上麵的牌位道:“要她們被踐踏,這一切都要歸咎於雲永泰,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孤要讓她成為亡國之君,要雲氏祖先被人挖墳掘墓,要雲氏天下為阿娘陪葬。”

“孤布置了十幾年,為的就是南秦國破。”

這時,雲承繼的語氣忽然緩和起來,“可是阿淮,孤不怕死,可是怕你被人欺辱,被人毫不留情的殺害。”

“還好,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