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2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4600 字 5個月前

“那喝粥吧。喝完粥,告訴我你有沒有問出什麼東西。”祁臧道。

許辭瞧他一眼。“要不要把我設想的關於凶手的作案手法也告訴你?”

祁臧:“這麼快就想到手法了?那敢情好。”

許辭問他:“我這義務勞動了一晚上,你還要求這麼多……你給我發工資嗎?”

祁臧笑了,放下手裡的咖啡,他看著許辭道:“我工資直接交給你管都可以。就看你願不願意管了。”

許辭:“…………”

見許辭抿了下嘴撩起眼皮麵露不爽看過來的樣子,祁臧忙碌一晚上的燥意就好像都去掉了。

他道:“好好好,說正經的,白雪那邊有說什麼嗎?”

暫時沒有告訴祁臧關於商博然的那些生意,許辭把其他的倒也都講了。

“所以這三個人都跟死者崔俊傑有感情糾葛?”祁臧皺眉,“除了他們三個……秦春嵐也不知道跟崔有沒有什麼關係。”

思考了一會兒,他看向許辭。“你怎麼看他們幾個之間的關係?比如白雪和崔俊傑,她真的沒有因愛生恨的可能?她原話怎麼說的?”

沉默了一會兒,許辭倒也對祁臧複述了白雪的原話。“白雪說她跟崔俊傑完全沒感情。單純的一|夜|情而已,乾柴烈火,一時衝動,什麼也證明不了。”

祁臧:“……………”

他聽完簡直差點把手裡的咖啡杯捏碎。

許辭:“我覺得她說得對。”

祁臧立馬語帶嗬斥地:“對什麼對?哪裡對?!這種觀念要不得!”

空氣凝固了好一會兒。

片刻之後,許辭抬眸盯他一眼。“我是說,我認為白雪沒有撒謊。她、百靈、李海這幾個人對待這種事情就是這麼個態度。”

祁臧摸摸鼻子:“咳,那個……”

許辭不理他,兀自道:“再說,這三個人從晚上10點半開始就沒有作案時間了。他們不會是凶手。”

“你指的他們不是殺秦春嵐的凶手還是——”話未說完,祁臧已明白許辭的意思,“你認為殺死崔俊傑和秦春嵐的,是一個人?”

“嗯。不過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之前我挺懷疑秦春嵐的。我認為她和商博然都太奇怪了,多半參與了殺人,或者至少是知情方。”

許辭道,“比如,‘停電’前後,商博然看起來都是被綁起來的,似乎沒有作案機會。但萬一‘停電’期間秦春嵐鬆開了他呢?”

祁臧皺眉:“所以,有可能是他和秦春嵐合謀殺了崔俊傑。之後,商博然再殺了秦春嵐滅口。”

“對。商博然幾點來的市局?”許辭問。

祁臧:“淩晨四點到的。不過已經找護士問了,商博然到醫院後,確實離開過一陣子,但是他淩晨1點半就回醫院了,直到3點半從醫院出發來市局。”

“那麼,秦春嵐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許辭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祁臧已經同步給宮念慈發了消息。

宮念慈很快回了。“死亡時間初步推測在淩晨3點至5點之間。”

祁臧眉頭皺得更緊,之後直接把手機舉到了許辭麵前,讓他也看到了屏幕。

於是許辭也皺了眉。

隨即他嘴角勾了勾,看著祁臧:“這次的凶手,有點意思。”

在祁臧收回手機前,許辭沒錯過宮念慈又發來的幾行文字——

“奇怪的是,步青雲化驗過了,秦春嵐血液裡沒有毒物。討論多種可能後,我們現在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嗆水嗆死的。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解剖她,有結論了告訴你。你可以想想,如果她沒有被注射毒物,手臂上的針眼是怎麼回事。”

拿回手機後,祁臧看到這段文字,知道許辭看過了,但也沒多避諱,給宮念慈回了過去。“在她家裡搜到了麻醉劑。查一查血液裡是否有麻醉成分。”

·

約莫半個小時後,祁臧帶許辭離開。

剛推門而出,祁臧就敏銳地發現外麵大辦公室的氣氛不對勁,大早上的噤若寒蟬,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其中李正正看起來在門口守了很久了,見自己出門,連忙使了個眼色過來。

祁臧察覺到什麼,往前走出幾步再拐個彎,發現原因了——

市局的張雲富張局親自來了。

大概猜到了什麼事,祁臧倒也沒什麼反應,上前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張局。”

不比榮勇平時能和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張雲富是走哪兒都鐵著一張臉,像閻羅王一樣讓所有下屬心生畏懼。

他為人嚴厲、向來眼裡不容沙,看向祁臧問的第一句就是:“鳳陽日報的總編都找上門了,說你讓人無故帶走了他們的記者!”

“那記者擾亂——”

祁臧的話迅速被張雲富打斷:“人家擾亂什麼了?無非是被凶手利用了!他們去的時候並不知道秦春嵐已經自殺了吧?!”

不愧與省廳的兩位廳長並成為雲海省的鐵三角,張雲富並沒有參與一線調查,已能敏銳地判斷出凶手做了什麼。

祁臧道:“沒錯,我也認為他們一開始確實被利用了。可後來他們不肯離去,完全不聽勸導,那名記者還試圖觸碰死者的身體給特寫——”

他的話再度被打斷了。

“祁臧,我知道你辦案的初心是好的。但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辦案方式和行為舉止,尤其是媒體人的麵前!就是因為有你這樣我行我素、什麼都不管不顧的警察,警民關係才會變得緊張。

“人家沒看見你的辦案過程,不會管你是不是熬夜破案、是不是飯都顧不上吃,他們看到的隻會是你隨便抓人的畫麵!他們會以為這些警察在拿著雞毛當令箭、在耍官威,以為警察能隨隨便便扣留一個無辜群眾!

“直接跟這些媒體硬著來就更不合適了。就算不在明麵上抨擊,他們賣弄起春秋筆法來也夠我們吃一壺!去年咱們有個案子有了誤會……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們才在市民們心中樹立了良好形象,你知不知道你這麼魯莽行事,毀了多少人的努力?!”

從不支持成立刑偵第三支隊、到不認同祁臧擔任支隊長、再到給祁臧塞了最多的新人……

祁臧心知張雲富從來瞧不上自己。

這晚辛辛苦苦東奔西跑地忙碌,飯顧不上吃、肩膀上的傷還沒拆線,結果還要被一個現在成天坐辦公室的所謂領導教訓,祁臧的火氣也上來了,當即張嘴就要把以下犯上得罪領導的話喊出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了身後的一聲冷笑。

他身後還有誰?

這聲冷笑隻能是許辭發出的。

祁臧回頭看向許辭,隻見他在自己身後半米的位置,微微斜靠著門站立。許辭神情冷淡,眼神淡漠,嘴角卻勾著些許略含嘲意的笑。

祁臧幾乎立刻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戾氣。

冷不防,祁臧就想到了不久前榮勇的話——

“當時他們小隊的行動,是咱們省廳的莊強莊廳長直接指揮的。知道這個小隊的具體行動計劃的,隻有他,李副廳,還有咱們市局的局長、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張雲富。

“……這三人哪個不是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大英雄?

“他們三個與許辭,你覺得泄露情報的那個是誰?”

此時此刻,那點被領導批評的火氣立刻消了,祁臧皺眉朝許辭走近一步,低聲開口:“我先帶你走——”

卻見許辭直接推開祁臧伸過來的胳膊,一步步走到了張雲富麵前站定。

然後他開口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局長這個位子上坐久了,在後方待久了,完全忘了一線是什麼環境?

“是不是你忘記了警察的本分,隻會討好媒體、樹立所謂形象、以及在老百姓麵前甚至在同誌麵前打官腔?

“還是說,你這位置根本就是用你犧牲的同誌們、戰友們的白骨與鮮血換來的。這位置坐得舒服嗎?平時會做噩夢嗎?”

許辭現在還是“謝善”,用的依然是女聲。

但這女聲明顯偏硬、偏低沉,問話的時候帶著不容忽視的冰冷與譏諷,若閉上眼聽,簡直像是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幽魂,在拷問曾經害他的那個人。字字泣血。

祁臧聽罷明顯一愣。

其他人更是沒想到這一出,此刻已目瞪口呆地看了過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神仙敢這麼跟張局說話,整個辦公室登時鴉雀無聲。

張雲富也愣了。在他看來,自己挨罵挨得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他皺眉看向許辭:“不是……你哪位?”

你哪位。

八年了。

距離眼睜睜看著隊友一個個在自己麵前槍決,已經八年了。

陰差陽錯地,自己總算走到了其中一個當事人麵前,換來的是一句“你哪位”。

聽到這三個字的那一瞬間,許辭開始感到耳鳴、頭部劇痛。

“砰砰砰”,槍響聲仿佛不斷在他耳邊徘徊。

與此同時,在他與張雲富之間的路上,“啪嗒啪嗒”地,忽然有一滴一滴紅色的血不斷落下。血落得越來越快,最後彙聚成了血色瀑布,忽然之間,裡麵伸出一雙血紅的手拉住了張雲富,將他越拖越遠。

張雲富就要消失了。

連同那些自己尋尋覓覓的真相,全部都即將徹底沉入那些血色、再也不見天日。

許辭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

他今天在外麵待了一天,沒有及時吃藥才會這樣。

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來,否則八年來的努力可能就此付之一炬。

可另一個聲音吵得他不可安寧。

——上去,走上去,逼他告訴自己真相。不走過去,他就消失了……快過去、快過去!

雙手握起拳頭,許辭深吸一口氣,果然大步上前。

下一瞬他的手被握住了。

一隻手臂伸過來,緊緊將他攬入懷中。溫熱的掌心先是攀住許辭的肩膀,之後慢慢上移,碰了碰他冰涼的臉頰、再放到他的頭上,飽含安撫地輕輕拍了一下。

下意識之下許辭要掙脫,祁臧一個用力攔住他,俯身貼在他耳邊,語氣極儘溫柔地道:“是我。我是祁臧。我是祁臧。記得嗎?我是祁臧。

“現在這裡是我辦公室。你非常安全。我也很安全。

“小……小‘慈’、、善,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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