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1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3404 字 4個月前

時間退回至五個小時之前。

許辭掛斷電話後,祁臧立刻又給他打了過去。

許辭迅速拒接,隨即收到祁臧發來的消息:[你在哪兒?我們見麵談一下]

許辭沉默。

祁臧又給他發來:[黃雨欣是我的犯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包庇她,包括我的頂頭上司,她不可能從我手上逃走,你能夠相信我嗎?]

30秒後,許辭給祁臧發了個定位:[到這裡麵談]

大概20分鐘後。

祁臧趕至許辭的地點,發現他已經到了。

此地是許辭公司所在的沂水區。這裡屬於經濟開發區,道路寬闊,沿路大多是物流基地又或者工廠。工作時間,道路上基本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車輛。

許辭的車就停在路邊,祁臧掉頭拐過去,駕駛著越野車非常張揚地正麵朝許辭那輛個頭略小一些的SUV開過去,在車頭即將碰上許辭車的車頭時才堪堪停下。

烈日炎炎的夏季,兩輛車就這麼頭碰著頭停在路邊。

祁臧開車門,下車,大步走向許辭。

許辭打開車門,請他坐上副駕駛,然後打開手機地圖給他看。

“這是——”祁臧猜測著,“商博然逃跑的那個農貿市場?”

許辭點頭。“我朋友一直跟著他。不出意外,他去隔壁淮海省了。估計他會去靠海的某個小島,以那裡為中轉點……之後再想辦法偷渡。”

放下手機,許辭看向祁臧的眼睛。“我在想,商博然不傻,他這個年紀、這個閱曆的人,不應該會為追求所謂的愛情拋棄一切。可他為什麼敢堂而皇之地通過那種方式甩掉你的人?

“甩掉你的人之後,他大搖大擺地開著登記在他名下的那輛路虎開向臨省。途中他隻換了車牌——當然,他必須換,否則天網可以立刻通過車牌號鎖定他的位置——可他既不找機會更換車輛、也完全不避開諸如高速收費站這種可能會檢查證件、監管到他的地方。又是為什麼?”

瞥一眼祁臧攏眉的樣子,許辭繼續道:“我隻能懷疑他有恃無恐。發現商博然做出這種事情,你會立刻懷疑他有重大嫌疑,繼而試圖沿路封控、排查所有人。可你一個人說了不算。

“現在商博然隻存在理論上的嫌疑,沒有任何證據能為他定罪,你這流程走起來不容易。涉及到跨省封控,就更麻煩了。這個時候的張局無疑非常關鍵。

“我現在推測商博然和黃雨欣是情人關係,約好了一起出逃。如果張局卡你流程卡個幾個小時……即便最終他同意封控,商博然已經逃了。”

沉默了一會兒,祁臧表情嚴肅地看向許辭。“在你看來,商博然大搖大擺開著他自己的車逃跑,是因為仗著‘上麵有人’給他開綠燈。這是你不願意大大方方將商博然動向分享給警方的原因。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你把張局先預設成問題人物,才會得出的結論?”

聽到這話,許辭立刻皺了眉。眉宇間有了顯而易見的戾氣。

祁臧卻是繼續道:“可能這話你不愛聽,但我必須客觀。我懷疑商博然涉黃,找了我們掃黃隊的。你猜我得到了什麼消息?他們剛接到針對商博然的舉報,已經懷疑他涉嫌買賣婦女強迫賣|淫。此事即將正式立案。此外,商博然父親的公司已經破產重組,現在處於嚴重負債的狀態。

“所以,在我看來,商博然的行為邏輯很好分析。他這麼做,不是蠢、也不是有恃無恐,他是走投無路下的破罐破摔。我不知道誰舉報了他,但他恐怕早就收到了風聲。

“這種情況下,商博然橫豎是要逃到國外的,可他沒錢。正好,他與黃雨欣一拍即合,決定殺了崔俊傑,拿到錢,再出逃。

“凶案發生了,警方沒那麼快懷疑他最好,懷疑到了、商博然被跟蹤了,他也隻能采取目前的方式擺脫警察。

“農貿市場旁邊的高速就是通往臨省的,他選擇在那裡出逃,其實就是在暗示警察他會逃往臨省,這是他在走投無路下的一次豪賭,賭警方的效率,賭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警方沒有辦法迅速全城、全省、甚至說服淮海省跟著一起,安排大量警力在各個路段進行封控……

“如果警方反應果真迅速,那麼商博然隻能束手就擒。他的罪名多了去了,不差一起凶殺案。

“如果警方沒那麼迅速,那最好,他打個時間差趕緊跑。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沒必要換車、也沒有必要避開高速繞土路……那樣隻會白白浪費時間而已,他越快開到他想去的目的地越好。

“商博然這就是純粹的賭徒行為,他單純地在跟警察賭時間差。你懷疑到張局,可能確實想多了。”

待祁臧說完,許辭卻道:“同樣的邏輯也可以用在你身上。你預設張局是好人,所以才有這樣的結論。再說,我也不是針對張局一個人。此事涉及全省、甚至跨省布控,必然要上報省廳,省廳那邊也可能……”

接下來的話,許辭沒有點名,但祁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頓了頓,許辭轉而問他:“你來找我,是想說服我做什麼?”

祁臧道:“凶案發生還不到48個小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確實不能保證可以立刻說服兩個省的領導同意安排那麼多警力去所有路段、碼頭港口、乃至火車站、機場布控。如果你把商博然逃往的準確路線告訴我,有針對性地派少量警力出警,這無疑容易很多。

“可是現在黃雨欣還在暗處。如果我們貿然攔下商博然……被戴上手銬前,他抽時間給黃發個消息的功夫還是有的。那麼以後想要再抓黃雨欣,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

許辭也不多顧及什麼,拉開擋光板背麵的鏡子、深色粉底在自己麵部上做起修飾。他道:“我聽出了你想和我合作的意思。”

祁臧注視著許辭的側臉,道:“我手下的失誤,就是我的失誤。查到商博然的動向,完全是你的功勞。我沒有權力要求你必須給我提供他的信息。

“你可以去見商博然、黃雨欣,去問你想要的信息。但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讓我隨時跟在你身後,並且同意帶上這個——”

側過頭,許辭看到了祁臧手裡拿著一個隱形的耳麥。“如果你相信我,戴上它。一旦你那邊有危險,我能及時趕到支援。”

見許辭沉默,祁臧補充道:“我能感覺到你在查一些事情。這回黃、商兩個人,是不是跟你想調查的某個組織有關?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人去麵對,是螳臂當車。”

祁臧說得確實不錯。

許辭懷疑黃雨欣已經叛逃四色花,但也隻是懷疑而已。

她痛恨四色花元素,痛恨四色花組織,並不一定意味著她已經叛逃成功。她和商博然這次想逃到國外去,可能還會需要組織的幫助。

這次過去,許辭確實有可能再次正麵遇上組織的人。

可是……可是如果戴上這個耳麥,這意味著他藏了八年的秘密,可能會徹底暴露在光下。

那結果會是如何呢?

有可能他還能跟之前一樣生活。

有可能,他不被任何人相信,從此活在牢籠裡。

還有可能,就算他僥幸證明了自己的無罪,他再也無法回到清豐集團繼續他想做的事情。

這意味著,他辛苦多年的努力、心血,他付出所有、拋下了正常人生應該擁有的一切去取得的那點微小進展,全都會付之一炬。

他再也沒有第二個八年可以重新開始。

“祁臧,這個耳麥,它的背後……”

“它的背後隻有我。”

許辭幾乎怔住了。

他抬眸看向祁臧,似乎想求個確認似的。“你說什麼?”

“我說它的背後隻有我。你和任何人、有任何對話,隻有我能聽見。你能相信我嗎?”

許辭沉默,祁臧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現在的例子就相當於……你是我的線人。你掌握了犯罪分子的動向,我要靠你去抓到他們。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有責任維護你的隱私,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包括其餘警察。”

許辭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個似有還無的笑意。“嗯,如果是這樣,你倒不算違背原則。”

“當然沒有。你懷疑我們內部有問題,相當於向我檢舉我的同僚。沒調查清楚之前,我有責任替你保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關於你信息。

“我能夠保護你,並且向你承諾,沒有人能在手裡對我的犯人做手腳。不管那個人是誰。問題就在於……

“你肯相信我嗎?”

你肯相信我嗎。

許辭在心裡重複了一下這句話,想的是——如果你從你的同僚裡聽說了我的那些舊事,你會相信我嗎?

你會相信那個跟你生活了四年的大學室友乾乾淨淨、毫無問題嗎?

可他明明不跟任何人來往,性格也那樣沉鬱彆扭,他明明就像是藏著最可怕、最陰暗秘密的那種人。

即便你相信大學裡的那個室友,時隔八年未見,你會信他還是記憶裡的那個人嗎?還是說,你會懷疑關於他的一切美好,其實全都是你的想象而已。你會不會懷疑,你被他騙了,也被自己的想象騙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許辭垂著眼眸不動。祁臧維持著遞出耳麥的姿勢,也沒有動。

直到整整十分鐘過去,許辭總算伸出手,握住了那隻耳麥。

祁臧緊繃的肩膀頓時鬆開,片刻後又緊繃起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皺眉看向許辭。“小——”

許辭打斷他的話,問:“知道商博然在農貿市場做的事,我隻能推測,他可能是和黃雨欣約好了想一起出逃,所以想跟過去問黃一些事情。可你是怎麼確定的?黃雨欣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嗎?”

祁臧把黃雨欣工作室的人都在古鎮的事情告訴了許辭。

“周五她聲稱在臨海老家,周六又出現在了古鎮……擺明了問題最大,基本就是凶手,跑不了。我們隊的衛凡去古鎮接她們,接上了五個人往錦寧市回。半道他瞧那五個姑娘長得都有相似之處,留了個心眼,問了很多黃雨欣的私人問題。那五人一個都答不上來。他就懷疑,有人頂替了黃雨欣回市局接受問詢。

“收到他這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往你這裡趕。橫豎他返回古鎮找黃雨欣也來不及了,再者,那古鎮歸屬雲海省最落後的縣城管轄,那邊道路的監控並不嚴密……想找黃雨欣,我乾脆從商博然這裡下手。所以……

“所以你做好決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