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2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3404 字 4個月前

聽到最後,許辭倒是笑了。

他總算重新抬起眼看向祁臧,然後緩緩開口:“其實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不是我信不信你,而是你信不信我。但凡你有一絲懷疑,就可能把我徹底打落至萬劫不複的境地。

“祁臧,如果黃雨欣真的是那個組織的,而那個組織對她有接應的話……他們遠比你想象中要來得狡猾。我希望,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你聽到、看到什麼,你都要遵守你的諾言,相信我。”

·

時間回到此時此刻。

濟水島位於淮海省內,是一個頗為貧窮的臨海小島。

與它相鄰的島嶼還有很多,一個比一個火熱,要麼深受文藝青年的喜愛、要麼有非常美味的海鮮排擋……

隻有濟水島兩不沾,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問題,旅遊開發就是起不來,飯店接連倒閉,隻剩寥寥數個,民宿也隻剩下兩間,連漁船都不走這裡,偶爾有貨輪在碼頭停崗而已。

距離雪麗民宿不遠外還有家爛尾樓,大概是某個有錢人不信邪,想在這裡開發酒店,施工階段居然就出了問題,那樓爛尾了好幾年都沒人管。

30分鐘前,在跟著許辭來到附近縣城後,祁臧第一時間聯係了當地公安局,在確認商博然進入濟水島麗花旅舍後,他得到了附近派出所的支援,對濟水島的相關情況有了一個較全麵的了解,包括這個爛尾樓的始末。

這會兒祁臧坐在車裡,和李正正、柏姝薇等參與了辦案的人守在濟水島外,並沒有進去。他擔心黃雨欣有防備,提前調研過他們的信息,進而察覺到異樣。

祁臧派了幾個對黃雨欣來說絕對眼生的警員去到爛尾樓,他們其中有人扮作了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有人扮作了秘書,還有人做包工頭打扮,一行人裝作了來爛尾樓考察、商量後續處置辦法的人員。

坐在駕駛座上,祁臧在聽到黃雨欣居然堂而皇之找上門的時候已經凝了神,下意識就一個抬手把耳機扣得更緊。

“我認識你。你叫許辭。對麼?”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祁臧差點把耳機捏碎,緊接著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謝橋就是許辭。

可許辭一直在回避,DNA在告訴自己他們確實是兩個人,再者,沒有其餘任何人能佐證自己的看法……

有的時候祁臧也會忽然陷入恍然的局麵。

他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思念太重以至於犯了傻、發了癡,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覺,都是一場幻夢,甚至從十二年前大一開始,許辭這個人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總算,現在他從另一個人的口裡,聽到了“許辭”這兩個字。

祁臧握著耳機,幾乎動彈不得。

在他前方不遠外,浪潮奔湧著上岸、再卷著砂礫遠去。他的心緒仿佛隨著之來來回回、翻湧不休。

直到耳機裡傳來許辭的一聲“你怎麼認出我的”之後,時間仿佛驟然靜止,祁臧那顆跳動不安心臟仿佛懸停在了半空中。

他感到自己幾乎忘記了呼吸,胸口沉悶得不知如何是好,與此同時全身都出了汗,仿佛溫度驟然拔高,熱得他肌膚都在發燙。

“老大你怎麼了?”

一旁,李正正察覺到祁臧的異樣,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脊。

那一掌總算像是幫祁臧把胸口憋著的一口氣拍出去了,他這才恢複知覺,重新懂得呼吸。

迅速回過神,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把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全都壓下去——

他必須回神,他要負責許辭的安危,還要抓那兩個犯罪嫌疑人。

·

雪麗民宿,203號房間內。

家具都是原木色的,略顯簡陋,窗戶外就是大海,倒是頗有一番情調。

小島荒涼,民宿簡陋。血鶯的到來卻似乎讓這些原本枯燥的風景全都鮮活了起來。

在血鶯的麵前,許辭依然把自己往醜了化,像打不到魚、被迫出來四處逛逛試圖打零工的漁民。

聽到許辭的問題,血鶯歪著腦袋一笑,然後道:“首先,我是一個頗為優秀的化妝師,也是一名有些許水平、眼力非常好的畫手,我能透過你這些裝扮看出你本來的麵貌。同理,僅看你一眼,我就能還原出你整容前的樣子。

“你放心,組織的其他人可沒這個眼力。那幫大老粗懂什麼?也就是山櫻他……不過他沒有這樣的眼力。你真的可以放心。”

又上下仔細打量了許辭一眼,血鶯笑道:“你的五官、臉型,全都長得太好了,這是天然的優渥。我猜,你也許曾嘗試說服整容醫生把你往醜裡整。可他們最終沒有。看到那麼完美的一張臉,誰舍得破壞?任何一個經受過美學熏陶的整容師都下不去手。

“看得出為你整容的醫生技藝非常精湛。他儘可能保留了你五官的美感,可又讓你看上去完全與從前長得不同……這不容易。他是哪裡的醫生,可以介紹給我嗎?”

“可以。”許辭道,“他在美國芝加哥。”

血鶯像是被許辭正兒八經的回話逗笑了。

然後她撫了一下頭發。這個動作她做起來毫不做作,隻顯得風情萬種。“我來這家民宿的時候跟老板說,我前男友在跟蹤我,他如果找到我,會打死我,就請他把監控畫麵通過雲平台實時分享給我了。於是我就從畫麵裡看到了你……但我想,你來這裡,也是為了找我的。對麼?”

“你們在跟警察賭時間差。但你不敢保證商博然一定擺脫了警察,所以在這裡觀察。”

許辭看向她,“可按你剛才的說法,你不認為我是警方的人。”

血鶯咬了下嘴唇,做了個思考的姿勢,然後道:“嘖……準確的說法是,我不認為許辭是警方的人。但你現在的身份又不是許辭。也許你跟警方合作呢?那可說不準,對麼。

“否則,不靠警方的幫助……你是怎麼找過來的?你既然出現了,我隻能認為警方也跟來了,並且就埋伏在附近。”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許辭問她。

“我看過你的照片呀。”血鶯的語氣裡加了些讚歎,“要不說我們這種長得漂亮的人有優勢,輕易不會死呢。當時收到你們幾個警察來緬甸,試圖抓老K的消息後,我們拿到了你們照片、姓名、履曆……看見你照片的時候,大家都被你吸引了。”

語氣裡多了些調侃與狎昵,血鶯道,“你知道我們有涉足那方麵的產業。大部分男客戶是喜歡女人的,可還有一部分喜歡漂亮男人。組織裡的鐵哥也是這種人。他當時就跟老K申請,說不要殺你,他要留著你玩,等玩夠了再送給其他客戶……

“啊當然了,我們收到的資料裡還特彆說明了,你非常優秀非常出色。那裡麵都把你誇上天了。所以我才來敢找你,認為你有本事帶我走。”

說這話的血鶯看不見小島外越野車裡祁臧鐵青的臉色。

但她能看到許辭驟然變冷的眼神。

於是血鶯收起臉上的笑容,忽然正色道:“八年前,那場抓捕你的行動,我沒有參與。我並不知道你們後來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結果。雲海省省廳掌握了你是叛徒的證據,你回不去了。一旦回去,等你的就是隻有一扇天窗的囚牢。”

許辭:“那是你們的人偽造的證據。”

“但你確實回不去了。此後再也沒人聽說過許辭這個警察,你現在這張改頭換麵的臉,這兩件事就是讓我相信事實如此的鐵證。”

血鶯道,“剛才我提到那些舊事,並不是有意拿組織裡曾有人意|淫你的事來侮辱你。我隻是想讓你相信,我是四色花的人,級彆還不低。

“想必你換了身份,騙到了警方,並找到辦法與他們合作,才能察覺到我的身份、繼而趕過來,對麼?你一定是想找四色花報仇,否則不會冒著風險來找我。我有你想要的東西。隻要你可以幫我逃離。”

話到這裡,血鶯不知道想到什麼,眼裡浮現出了又恨又怒、還夾著一些悲傷的神情。

“9歲那年,爸媽說帶我和哥哥去泰國玩,卻把我丟棄在了那裡……我怎麼喊,他們都不回應。他們這麼做,僅僅是因為迷信。有個所謂的大師告訴他們,我會克死我哥哥。是不是很可笑?”

血鶯確實笑了,還笑出了幾滴眼淚。“真的很可笑。後來我被人販子賣來賣去,輾轉到了四色花手裡,還得陪那個長得很醜的老大叔老K睡……

“我就發誓啊,如果哪天我回國、找到了他們,我一定會殺了我哥哥,看我父母後悔萬分的樣子。所以你看,哈哈哈,大師的預言是對的,我就是克我哥哥呢。”

許辭問她:“那麼你找到他、殺了他了嗎?”

“嗯……我不告訴你。”血鶯抹掉眼淚,笑得高深莫測,然後又道,“許辭,我們是同類人。我看得出你眼裡的仇恨。你恨四色花,不僅是因為他們害你、冤枉你吧。你們之間還有彆的事兒。

“我也恨四色花。爸媽把我丟了,四色花也不拿我當人。我逃離了組織,現在卻又被他們找上了。老K說、說我給他1000萬就放過我……嗬,許先生,其實你真的能理解我,對吧?

“你回不去從前的隊伍,被他們視作背叛者,每天活在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陰影裡,我也被組織視為背叛者,不得不跟你一樣,整天提心吊膽,出個門跟個神經病似的換裝上癮,生怕有什麼人記住我的本來麵貌……

“你恨四色花,我也恨四色花……你最能理解我的處境了,對麼?那麼你能不能……幫幫我呢?”

“不能。”

許辭答得太快、太過斬釘截鐵,以至於血鶯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但下一刻她看見許辭撥開耳後的頭發,取出了那裡的耳機、連同耳麥,扔在地上,一腳踩碎了。

然後他開口道:“你既然猜到我是靠警方才找到你的,並且他們就埋伏在附近,為什麼你卻會認為,我身上沒有這種裝置呢?”

“嘶……這我當然猜到了啊,所以我剛才又沒承認我殺過任何人。”血鶯俏皮地笑了笑,“我順便試試你嘛。嗯,現在我倒是徹底放心了。或許我可以向你坦白我的逃跑路線了呢。記住我們的約定——

“幫助我順利逃離,否則,我進監獄的時候,一定把你的秘密抖落出來。”

“可以。但你得先拿點實在的東西來換。”

麵前的血鶯風情萬種、我見猶憐,一舉一動都帶著無儘的媚。

許辭絲毫不為所動,從頭到尾都目光冷漠。

他隻是道:“15年前,有個叫葉苓的審計師服務於清豐集團,為他們做年度財務報告的審計工作。她懷疑緬甸分公司的賬務存在一些問題,於是前往當地出差,想做實地盤點、並和那裡的財務負責人仔細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她死在了那裡。緬甸警方在大街上找到她的屍體,最終認定的結果是遭遇了搶劫殺人……

“告訴我,殺了她、折磨她的人,是四色花裡的哪個。你要是知道這條消息,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