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1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3345 字 4個月前

“這個點了辦什麼取保候審?”

聽到柏姝薇的話,祁臧眉頭皺緊,“他人在哪兒?

“安排在301會議室了,李正正在那兒跟他尬聊呢。”

柏姝薇麵露鄙夷,頗為憤恨地說,“看著是個帥哥,配著這家世,那也是高富帥了,妥妥言情男主配製……但我可真不爽他那態度,好像我們警察反倒低人一等了!老大,去,拿出氣勢來,要他好看!!!”

祁臧:“……”

在柏姝薇期待的目光下,祁臧前往301會議室,第一次與這個叫林景同的富二代正式會麵。

年輕人生得確實英俊,少見地是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內斂風格的西裝壓住了他身上活潑的少年氣,不過那股朝氣磅礴的感覺仍能從他的眉宇間透出來。仿佛隻要褪去這身西服,他隨時能化身運動健將,在球場上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祁臧對上他的視線,倒沒察覺出柏姝薇形容中的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當然,林景同也並沒有任何示弱,張口就是毫不讓步地一句,他要求見許辭。

瞥一眼林景同身邊的律師,祁臧用冷硬的語調開口:“要見人,明天去拘留所走流程。大晚上跑市局來鬨什麼?”

“他的事還在調查,人沒有定罪,你們不能隨隨便便關人。”林景同道,“再說這幾天降溫了,謝橋膝蓋上有傷,我帶了些膏藥和暖寶寶過來,他這樣的傷病患,警察可以稍作通融吧?請讓我見他一麵,把東西送給他,順便讓律師儘早介入進來。”

祁臧下意識就皺了眉——許辭膝蓋上有舊傷?

很快林景同再道:“再說,是你們警察親口說的,他沒犯案,是被人逼迫的吧?這種情況下,我其實是不是可以告你們整這套流程有問題?我不告你們,隻是提出見一麵,沒問題吧?為什麼非要我要去拘留所見?我在這裡見難道不是一樣的嗎?你們就知道走□□?

“你們知不知道,就你們現在這塊辦公的地,本來是我們清豐集團要用來做商業地產的。後來是政府牽頭,讓我們為本地人做點貢獻,我們以超低價賣還給政府,這才有了你們這幾棟刑偵大樓。”

林景同一句話比一句刺耳,祁臧還未開口,李正正已拍桌子了。

“我們流程絕對沒問題。那麼多人看到謝橋劫持的人,我們需要整理口供、證據,幫他洗清嫌疑。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會保護所有好人!我們現在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多關押謝橋幾天,我們在想辦法洗清他的嫌疑、還他的清白,我們是在保護他!你少在這兒頤指氣使!你們低價賣地有了這幾棟樓?那也是我們警察兢兢業業賣命奔波,你們才能有安穩做生意安穩生活的基礎吧!!!”

因為氣憤,李正正一張呆萌臉已經有了惡龍咆哮的架勢。

祁臧趕緊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打住。

說起來,許辭進拘留所的時候手機已被沒收,還是祁臧幫他給他助理孟宇打電話,讓孟宇幫他在公司提請假流程。

孟宇估計是看到了新聞,立刻電話裡追問起究竟,語氣十分著急,祁臧也就簡單說了句謝橋沒有犯罪,隻是按流程還不能放人雲雲。

現在林景同這麼說,自然是孟宇把祁臧的話轉述給他了。

再打量了他幾眼,祁臧倒也沒跟多做糾纏。

林景同在市局見人,自己起碼還能盯著,於是祁臧最終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也表示,按規矩,必須有警察守在這裡,全程對他們的對話進行監控。此外,林景同帶過來的任何東西,都必須經過警方的檢查。

片刻之後,許辭坐在會議室內長桌的一端,祁臧和舒延站在他身後的兩側,林景同和他帶來的律師就坐在他對麵。

兩人中間的桌子上不僅擺了暖寶寶和膏藥,還放了一堆食物,精致的點心有七八樣不說,還有正兒八經的西餐,甚至包括了一盒黑鬆露。

舒延和祁臧交換一個眼神,按流程仔細檢查了各樣東西,沒問題後,兩人還得幫忙在桌子上擺好。

許辭看到桌子上的一切的時候,倒顯得平靜,大概是因為他很了解這位少爺的作風,見怪不怪了。

很自然地端起一個甜品嘗了一口,許辭對林景同道:“有勞你了。不過實在買太多。”

“拘留所哪是人呆的地方?”在許辭麵前,林景同直接變了一副嘴臉,看上去儼然是人畜無害的大男孩模樣,語氣甚至有些討好,“我是真怕謝哥你吃苦。我就沒幾個親信在身邊。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公司裡誰還向著我?關鴻文會把我皮剝了,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許辭淺蹙了一下眉。“我其實還擔心這次事情的影響……我還沒有看新聞。媒體這次怎麼報道的?我大小也是個高管,董事會那邊有沒有什麼意見?”

“放心吧,隻要你是無辜的,我就能抗住壓力,後麵我去找人寫稿子,好好誇你是個大英雄,關鴻文奈何不了你。”林景同道。

許辭趕緊阻止。“這倒是不必……”

“那集團內部的簡報至少要提一下的,要是大家對你有誤會,後麵你工作展開也有問題。”林景同道。

許辭點點頭:“嗯。行。”

接下來兩人談了一些工作上麵的事情,待林景同住了嘴,便換做律師跟許辭談,主要是了解這次案件的細節。

針對有些需要與警方溝通的地方,律師也挺有禮貌地進行了問詢。

末了,林景同當晚就想帶許辭走的想法自然是行不通的,隻得抱怨了幾句再離開。

林景同轉身的時候,許辭倒是叫住他。“我就吃了個甜點,其他的沒動。帶回去吧。膏藥會收下,謝謝了。”

“可這……”林景同想了想,看向祁臧,“這樣吧,這些東西分給大家夥兒吧。祁警官抱歉,我之前有些急,說話衝了點。這些算是彌補一下,下次我請你們吃飯——”

他話沒說完,已被舒延毫不客氣地打斷。“你這什麼態度?打發叫花子的語氣?彆人吃剩不要的,倒被你當做賠禮道歉的貴重禮品了?”

似乎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對,舒延又馬上朝許辭說了句:“不好意思啊謝先生,我這話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一個是態度趾高氣昂說話難聽的富二代,一個是情商低不會說話的天之驕子學霸,這兩人倒是湊在一起了,對話簡直聽得祁臧頭疼。

偏偏兩人還在繼續,隻聽林景同立馬反駁:“不是,我什麼態度了?謝哥碰都沒碰那些東西……你知道那黑鬆露多少錢一盒嗎?他都沒打開,怎麼叫吃剩下的了?”

舒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和態度,可以照照鏡子。”

祁臧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打斷了二人的話。他正要開口,許辭倒是站了起來。“對,黑鬆露是好東西,這我也收下了。謝謝大家為我奔波,等我出去了,該由我請你們吃飯。”

語畢,看向祁臧,許辭鄭重地又道:“這次尤其要多謝祁隊長。要不是,事情要麻煩多了。大家都在錦寧市,以後或許還少不了要麻煩你。祁隊多擔待。”

觸及到許辭的眼神那一刹,祁臧心裡所有的煩悶都消散了。

他怎麼感覺,許辭這是在幫自己說話呢?

他是吧?

他特意當著一直對自己趾高氣揚的林景同特意感謝自己了。

不過下一瞬,祁臧微妙地察覺到了什麼,心臟又是一沉。

他忽然意識到,許辭那句“多擔待”,其實是在替林景同道歉。這麼看,他又分明是向著林景同的。想到這裡,祁臧心臟難免有些酸澀。

但很快祁臧心裡所有微妙的情緒都不見了。

他心裡有的隻剩對許辭的心疼。

許辭看似在端水、在兩頭討好,在以極高的情商處理這略顯尷尬的場麵。可隻有祁臧明白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跟許辭朝夕相處了四年,祁臧最清楚,許辭從來不是那種圓滑的、長袖善舞、善於交際的那種人,他明明連社交場合都很少去。

可是為了自己的父母、為了死去的戰友,他必須要混進清豐集團、必須要走到很高的位置。他逼自己染了一身商業氣息,逼自己在爾虞我詐的商場左右逢源、直到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側過頭,下意識看了一眼舒延。

果然,祁臧發現他看向許辭的眼神有些詫異,神情則是一臉地若有所思。

呼一口氣,壓下心尖的所有酸澀,祁臧又拍拍桌子。“行了,散了。舒隊,怎麼說,我們一起送謝先生回拘留所?”

·

三日後。

許辭身上的嫌疑基本洗清,取保候審的手續也辦了下來,可以離開拘留所了。

取保候審期間,他的駕駛證、護照等全部需交由公安機關保留,於是祁臧開車來送他回家。

即將離開拘留所的時候,問了祁臧一些情況,而後許辭提出,想去見平安一麵。

祁臧痛快點頭。“好。我送你過去。”

片刻後,見客室內,在祁臧的陪同下,許辭見到了平安。

昔日好友如今這般相見,一個西裝加身,一個一身囚衣,兩人的心情都十分複雜。

不過短短幾日,平安卻顯而易見的瘦了,竟有些露了皮包骨。

祁臧瞧得皺眉,而後主動開口:“錄口供的時候,你幫我說了很多話。謝謝你。不然我出去得可能沒這麼快。”

平安苦笑。“我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是我們威脅你……”

不過這麼一句話,平安眼眶已經紅了。

抬起雙手,把臉埋進掌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重新抬起頭看向許辭,語帶哽咽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以為我們有共同的誌向,隻是走的路不一樣……但我們本該是並肩前行、弄死四色花的兄弟,可是……是我錯了,我……我沒有堅守自己……”

通過這幾日的審訊,平安已從祁臧那裡得知,其實血鶯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血鶯在場子裡見過他妹妹,裝作知心大姐姐向她靠近,得到了她的信任,以及她的所有故事,最後卻把她送到了一個更殘酷的場子,還搶走了她的長命鎖,因為那是純金的,值不少錢。

在審訊室的時候,平安一臉不可置信。“那她怎麼會一眼認出我?”

祁臧反問:“那你覺得,她是為什麼能一眼看出謝橋是許辭?”

血鶯能透過每個人麵部的五官表象、看清下麵潛藏的骨相,甚至能看出骨相的變化走勢,以及曾經經過怎樣的手術刀修飾。

而骨相是具有遺傳特質的。

見到平安的時候,她能發現,這人與她多年前見過的那位姑娘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這個時候,即便她不能完全確定,對平安稍作言語試探,也就能確定了。

此時此刻,平安看上去簡直痛苦不堪。“對不起許辭,我差點害死你……我……不,無論怎樣我都害了你……”

許辭看向平安。“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對不起的隻有你自己。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你沒有堅守自己。”

“抱歉……”平安實在扛不住了,幾乎泣不成聲。

許辭歎了一口氣,到底開口勸了他:“不過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也非常憤怒,覺得你背叛了我……不過這幾日了解下來,我發現血鶯這個人確實不一般。她深諳人心,實在太會抓人的心理弱點,繼而進行心理攻勢。

“她幾乎在每個人麵前都能呈現出不同的性格。那全是她根據不同人的性格所表演出來的。

“崔俊傑那樣一個海王,向來隻有他辜負其他人的份兒。可在那樣短的時間內,血鶯就能讓他收心跟自己結婚……她是真的不簡單。

“再比如,在跟我談話的時候,血鶯就直接抓住了我失去母親的痛點,逼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在不知不覺中快速跟她共情,繼而同情她的遭遇,願意幫助她……她與人談話時,布局布得無聲無息,其實我都差點上當了。比起你,我的優勢可能隻是我的警察身份,學過一些這方麵的技巧,以及讀過幾本心理學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