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1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2895 字 4個月前

夏蓉的這位狂熱粉絲微博名字叫“最愛夏天”。這ID裡的“夏”,估計指的就是夏蓉。

他的十條微博九條都跟夏蓉相關。

夏蓉不是什麼知名鋼琴家,有機會開獨奏音樂會的機會相對較少,大部分情況下她會給一些歌手在綜藝節目或者演唱會上彈奏伴奏,這種時候鏡頭也不會過多的給到她。

所以比起藝人來說,夏蓉在舞台上的鏡頭相對很少。但“最愛夏天”的微博並不會讓人有這種感覺——對於夏蓉的每一張照片,“最愛夏天”能換九種各不相同的濾鏡,九宮格湊得整整齊齊。

他的置頂微博拍的是一張夏蓉穿著白裙子在舞台上彈琴的照片。

畫麵漆黑一片,一束天光照下來打在夏蓉身上,乾冰的霧氣托著她的衣裙,也托著她唯一依靠的那架黑色鋼琴。

滿世界的黑,隻有她是唯一的白。

她像是一朵盛放的白蓮,清雅、高潔、遺世獨立。

微博配的文字引用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情詩——

“沒有芳豔不終於凋殘或消毀。

“但是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落。”

他似乎是在用這首詩稱讚夏蓉會永遠美麗,也或許是在講述自己對她的喜愛永不會凋落。

另一邊。夏蓉的微博發得並不多,連張生活自拍照都沒有。

也因此那條詢問裝修公司的信息馬上就能翻到。

“求助,錦寧市本地的裝修公司有靠譜的嗎?求推薦。”

最愛夏天的微博評論就在最前麵:[夏姐,我是室內設計師,在錦寧市有自己的工作室,也認識靠譜的裝修團隊。你看合適嗎?]

夏蓉回複道:[謝謝,太謝謝了。你P的圖我很喜歡,那些風格都很美,我相信你的。]

最愛夏天:[我把我工作室的情況,以及我的聯係方式私信發給你]

如此,不管是通過夏蓉的手機、還是以警方名義聯係平台方,要到“最愛夏天”的聯係方式都是一件相對容易的事情。

祁臧打開車門,打算去忙了。

許辭叫住他:“等等,還沒問你意見。看完微博內容,你覺得這個人像偷窺者嗎?”

祁臧思考了一會兒,道:“一個有自己工作室的設計師,在錦寧市混得應該還算不錯了,在甲方麵前難免裝裝孫子,但平時的生活還是能夠比較光鮮的。你看他P圖技術不錯,每條微博配的文字也挺有意思,他文采不錯,看起來像是受過高等教育。

“他這樣的人,拋下客戶和生意,拋下光鮮亮麗的生活,蝸居在一個小隔間裡十幾天,隻為行偷窺的事兒——”

許辭打斷他:“十幾天?”

祁臧點頭:“嗯,我們一直在想凶手是怎麼進來的,把房門外的監控視頻看了,目前看到大概12天前,有一個戴著鴨舌帽、口罩與墨鏡的,身形明顯區彆於袁爾陽的人進去。之後他一直沒出來過。

“凶案發生後,他也沒從房門出來,那麼他隻能是通過陽台離開的。”

一個男人蟄伏在家裡十幾天,這個家的女主人始終未曾發現。

她一無所知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可她的生活空間裡居然一直藏著另一個人。

代入一下夏蓉,這實在有人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當你睡覺的時候,他在透過單麵玻璃看你。

你換衣服的時候,他在對著你肆意妄想意淫。

當你離開家看女兒的時候,他趁機出來活動一下筋骨,繞著客廳逛兩圈,再去浴室洗個澡,去廚房燒點水儲備在秘密空間裡,甚至還可能躺上過你的床。

當你沉溺在鋼琴練習中,他悄悄離開隔間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再在你發現之前及時趕回去。由於房間足夠大、而又視角盲區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像生活在陰溝裡以黑暗和臟腐為生的蛆蟲,在你毫無知覺的時候,一點一點蠶食著你的生命。

思及於此,祁臧都不免搖頭吐出一口悶氣,再道:“一個光鮮亮麗的白領,躲在這裡十幾天不見天日,以乾泡麵為食……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很小,但不是完全不可能。誰知道表麵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背地裡有什麼怪癖?

“之前隔壁掃黃大隊還抓過一個出來賣的鴨子,人居然是上市公司的執行總裁……咳,說回本案,但如果從另一方麵看的話——

“一個人精神上的怪癖,可能讓人意想不到。但他的個人習慣、有錢沒錢,這些倒是不容易裝的。秘密空間裡,散落在地上的套子有兩種,一種是市麵上最便宜的牌子,另一種則是早些年計生單位免費在大街上送的那種。這個人應該比較窮困……

“這麼看,這個叫‘最愛夏天’的人,與他的特質就不太符了。目前我傾向於認為,偷窺者不是他。不過還是得把他趕緊找到,問問詳細情況再說。畢竟完全不差錢,但套子隻肯買最便宜的那種人也不是完全沒有。”

話到末了,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離自己那樣近的許辭,想到自己在他麵前又一次提起了“套子”這個詞,祁臧實在沒忍住有那麼數息的恍神。

不怪他心猿意馬。

實在是八年前那一晚的一幕幕太過記憶深刻。

祁臧清楚地記得,破舊的房間裡,深紅的淺粉的心形大床邊,曖昧的暗調燈光下,他壓著許辭不知道吻了多少下,情到最濃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腦子清醒了半分,趕緊抽離。

之後他去到抽屜裡,從裡麵找到了套。

他根本也沒有經驗,關於套的牌子也就聽說過一個“杜蕾斯”。拿起一個不認識牌子的套子,祁臧舉到許辭麵前道:“小辭,這破酒店的這東西不知道靠不靠譜,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麵便利店買……”

後來祁臧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因為許辭有動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得不輕,許辭根本沒聽到祁臧在說什麼。他看到祁臧的那個動作,以後他是把套遞給自己,於是就順理成章接過來了。

許辭微微張開嘴,把包裝的一角咬在了嘴邊,白的牙齒咬上紅腫充血的唇,“嘶”得一下咬開包裝紙,然後撩起眼皮看向祁臧。

那會兒的許辭被祁臧弄的衣衫不整,脖子和鎖骨上已有不少吻痕,溫喝酒喝得眼神都是渙散的,可那渙散背後的魂靈居然依然有股冷感。

一個清冷的魂,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因為酒精迷離了,因為那些曖昧痕跡而好似被人玷汙了弄臟了。

而那玷汙他弄臟他的人正是祁臧自己。

原本祁臧隻是感覺血液滾燙沸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許辭就那麼用那雙混沌又似清醒,迷離又似冷靜的眼神盯著祁臧。

見他許久沒有動作,許辭咬著套子包裝袋一角的雙唇微微張開,發出了一聲:“嗯?”

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字節。祁臧瘋了。終究什麼都顧不得了。

人的思維是跳躍的、難以捕捉的。

這幕畫麵因為一些關鍵詞、因為和許辭離自己太近,而被祁臧想了起來,但實際也就在他腦子裡過了一秒。

迅速回過神來後祁臧立馬下了車,眼睛也沒看許辭,像是在逃避什麼。

許辭有些詫異地叫住他:“那個祁臧……”

祁臧沒看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裝作在忙著回消息。“什麼?”

“死者的電腦音頻?”

“回頭讓技術部徹底查一遍,再給你看。”

“好,行。那你先去忙。我在附近逛逛。”

“那個,章小雨啊——”

“……”

在車外吹了一會兒風,祁臧總算能重新麵對許辭了。

手扶在車門上,祁臧彎腰將頭探進車內,開口道:“那個變態可能就藏在附近。”

許辭:“所以?”

祁臧很嚴肅:“所以不要隨便加人微信。”

許辭:“什麼微信?如果真的遇見他,我會立刻製服他。”

“幫我捉犯人呐?”祁臧盯著許辭的眼睛,終是笑了,“你自己還是我的犯人呢。你親口說的。”

話到這裡,也不管許辭的表情,祁臧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再抓了一下他的頭發,走人了。

許辭立刻檢查自己的假發有沒有歪,與此同時覺得祁臧手真欠。

·

“最愛夏天”這個ID背後的人名叫嚴河翰,今年27歲。

他在當晚的9點半被請到了警局,看著是個年輕精神、朝氣十足的人,是無數個在城市中奔波忙碌、對明天充滿希望的年輕人的縮影。

這樣的人,實在不像能做得出住在人家家裡偷窺十幾天這種事的人。

問詢室內,嚴河翰頗為局促,雙手交握,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不安。

李正正問他:“昨天晚上你在哪裡?”

“我、我在和一個朋友吃飯。他幫我介紹了個大客戶,我感謝他。”

“整晚都在一起?具體幾點到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