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7(重要)(2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4730 字 4個月前

許辭繼續抓住他的手,然後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後緩緩眨了一下。

眼睜睜看著他那一雙睫毛在燭火旁一扇,祁臧的心一下子跳得快急了。他狠狠一捏許辭的手。“耍賴啊。玩美人計呢?什麼計也沒用。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許辭:“…………”

片刻後。祁臧切著牛排,對麵的許辭也在切牛排,但整個人都蔫了下來,看起來失望極了。

祁臧心臟一緊,然後說:“先好好吃飯,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哦。”

許辭提不起勁,祁臧也不強求他打起精神。

等兩人吃完飯,祁臧把碗洗了,也就帶著許辭去到地下車庫坐上了車。

許辭坐到副駕駛座上,看著祁臧幫他把安全帶係好,再問:“還買了吃的喝的,要開長途?”

“嗯。有點遠,估計有四個小時車程。你路上睡一覺。”

“要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到時候我有事和你講。你先睡覺。”

許辭好奇地看他一眼,倒也依他所言,靠在副駕駛上閉上了眼睛。

要說也是奇怪,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如今他在車上倒是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中途到服務站的時候,兩人去吃了點東西。許辭問祁臧:“你累不累?換我開?”

“沒事兒。你好好睡。”祁臧道。

“我睡得已經很不錯了。倒是你,工作累一天了,晚上還得熬夜開車。所以我們到底——”

許辭剛問到這裡,抬頭看見服務區的指示牌,反應過來了,“你帶我去張局老家?”

祁臧打開礦泉水喝了幾口水,喉結快速上下滑動著。合上瓶蓋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嚴肅。“張局葬在這邊。我打算帶你去他的墓地。有些話,我想對他說,也要對你說。”

許辭微微一挑眉。“大半夜去墓地?你也真想得出來。”

祁臧捏一把他的手。“本來是想白天來的。但結果出來後,想到你最近頹廢的樣子,我一天都等不了。”

許辭沉默了片刻。“你……”

“是。我猜到了。你現在的毛病肯定跟張局有關。他為了你、為了劉副廳的計劃而死。可你誤會了他八年。你過不去這個坎。”

祁臧道,“現在這一切總算水落石出,我想第一時間把真相講給他聽,也講給你聽。然後你要把心上這塊石頭放下。”

“我……”許辭麵露些許慚愧,“抱歉。我其實是想自己調節好的。”

祁臧揉揉他的頭,帶著他重新坐上車。“不用跟我說這些。”

半晌,許辭終究點點頭。“嗯。”

祁臧又道:“我們兩個是要一起走一輩子的。以後遇到困難,本來就要互相扶持。還是說你完全沒做好這樣的準備?”

上了車,猝不及防聽見這麼一句表白的話,許辭眨了幾下眼睛,想到井望雲說的祁臧在準備求婚什麼的,他耳朵不由微微泛了紅,緊接著坐得很直,正兒八經答了句。“嗯,做好準備了。”

祁臧帶笑看他一眼。“那就好。我們先去看張局。”

淩晨。祁臧與許辭到達紫雲公墓。

值班工作人員對於這個時候有人來表示了極度的詫異,直懷疑兩個人有不良目的,祁臧出示了警察證,又解釋了一番緣由,倒也和許辭被順利放了進去。

寒冬未過,山間濕冷。

兩人打著手電筒走過一排墓碑又一排墓碑,最後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許辭抬起手電筒,光束照亮墓碑上的黑白照,心臟微微一縮。

照片選的是張雲富年輕時的樣子,他笑得很有少年肝膽的俠氣。後來他所作的一切也確實擔得起這個俠字。

祁臧先朝張雲富的墓碑鞠了一躬,把準備好的白菊放在碑前,再看向許辭道:“專案組前段時間重啟了對八年前情報泄露一事的調查。你、張局都是嫌疑人。現在你們的嫌疑可以洗清了,時隔八年,他們總算發現了新的證據。”

“什麼證據?”許辭問。

八年前,情報泄露一事發生後,當時上麵很重視這件事,當即組織了專案組進行調查。

參與了遠程指揮的包括三個高層,市局的張雲富,以及省廳的莊強、李楠這一正一副兩個廳長。

專案組並沒有調查出這三個高層有問題,隻得把嫌疑放到許辭身上。

那段時間,張雲富、莊強、李楠三個人的所有行蹤、電腦、手機都被詳細調查了一遍。經查,那陣子他們三人吃住都在一個辦公室裡,大樓都沒出,為的就是為許辭他們的行動小組提供充分的後方支持,萬一前線有個什麼問題,他們能及時處理,並安排支援。

中途隻有張雲富請假過一天。因為他想回家見兒子一麵。

這件事屬於張雲富不願讓其他人知道的隱秘,包括莊強和李楠在內的其他人並不知道他請假的原因。

實際上這也是後來許辭一直不知道他有兒子,沒能把嫌疑轉移到他兒子身上的原因。

隻有八年前處理這件事的專案組的幾個人,從張雲富口裡知道了他請假的原因。

張雲富表示,那日輪到他值夜班,他熬了一宿,於早上8點回到家中,之後吃了點東西就睡覺了。

他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兒子是下午兩點來的,陪著他喝茶、下棋、再吃了個晚飯,也就走了。之後張雲富於晚上8點就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專案組查了相關路段的監控,也樓上樓下打聽了一圈,所有人的口供都表示,確實在下午兩點左右,看見過一個瘦高的男人進入單元樓,他也確實在7點左右就離開了,而在這個時間段以外的時間,沒有人曾見過那個男人。

此時此刻,祁臧道:“在張局的視角裡,他的兒子是因為母親的死亡而傷心失意,這才去山上當了道士,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兒子做了什麼,還以為他平時一直在山上待著。”

許辭皺眉:“所以……當年山櫻去找過他。那些情報,是山櫻從他手機上看到的?”

祁臧點頭。“張局當年沒發現問題,首先是完全沒想到兒子會加入四色花,其次,在他眼裡,山櫻是下午才到的,兩個人吃飯、下棋,他一直盯著山櫻,山櫻不可能看過他的手機。他也是這樣向專案組反饋的。專案組的人沒查到他手機電腦有泄露機密的問題,加上那會兒大家確實都懷疑你,也就少想了一層。但其實主要也是沒找到證據。”

許辭道:“張局上午回家之後睡了一覺。山櫻應該是上午就去了張局家,趁他睡覺的時候看了他的手機。隻是他避開了監控。”

祁臧點點頭:“是。山櫻很難混進市局竊取機密。所以他得引張局從市局出來。一個常年在山上修道、不肯原諒父親的兒子,他難得下一回山,這種時候,父親一定會去見他。於是山櫻裝作才下山的樣子給張局打了個電話,張局果然為他請了一天假。山櫻就是趁這個機會下的手。

“他早就潛入了張局家中,往他可能會吃的食物和水裡下了安定類藥物,繼而等張局入睡,通過他的手機進入公安係統內部管理係統等APP,竊取了情報。

“其實他的本意,是想從側麵打聽當時的那場緝毒行動的。他想跟毒販做交易,把情報賣給他們,繼而從他們那裡獲得支持,為以後殺死老K打下基礎。

“他也不料,他拿到的情報跟緝毒行動無關,倒是陰差陽錯知道了你們要對付四色花的消息,於是就將計就計,對你們行動小組設下了埋伏。”

略作停頓,祁臧再道:“這回專案組重啟調查,很快想到了山櫻盜取情報的手法。這個手法非常簡單,無非是打了個時間差。猜到這個手法也不難,難的是找到關鍵性證據。專案組重新調取了當時的所有監控,一點點、日夜不休地排查,這才總算發現一點異樣。”

許辭問:“什麼異樣?”

祁臧道:“張局單元樓後麵有條小巷,那會兒小巷正在拆遷,那裡沒有監控。山櫻就是走的那條路。並且他做了變裝,影響了目擊者的口供。於是監控、目擊者證詞裡都沒有他的身影。

“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巷子沒有監控,但旁邊有條水溝,映出了一道非常模糊的人影。八年前的技術完全無法分辨那影子到底是什麼,但經過現在的技術複原,可以將那人鎖定在山櫻身上。專案組拿到證據找了山櫻。他對此供認不諱。”

話到這裡,祁臧緊緊握住許辭的手,再道:“你的櫃子裡為什麼會出現所謂的情報泄露證據,大家也查清楚了。你們當時每個人都有個儲物櫃。隻有你們自己,和大樓管理人員有鑰匙。山櫻的手法很簡單,他找人寄了個快遞過去,查收人是你,特彆備注了非常貴重。

“門衛找到大樓管理人員,說是既然物品貴重,你又在出任務,那就把這東西放進你的儲物櫃,免得萬一丟失,他要承擔責任。但是那儲物櫃的大小,不夠那快遞箱整個放進去,於是大樓管理就拆了箱子,打開儲物櫃,幫你把裡麵的東西放了進去。

“這嫁禍的手法太過簡單粗暴,反而不容易讓人想到,當時他們漏了儲物櫃這一環,也沒找門衛和大樓管理問詢。再者,就算當時門衛和大樓管理沒按山櫻的想法去做,也不要緊。那些證據的收件人是你,橫豎都會引發大家對你的懷疑。

“再說,山櫻的目的,其實不是讓大家懷疑你,而主要是想讓你覺得你被懷疑了,繼而自己不願回到警隊。他搞的是你的心態。”

聽到最後,許辭轉過身看向墓碑,祁臧站在他靠後一些的位置,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祁臧隻是在許辭身後道:“張局作為父親,確實缺少了對妻兒的陪伴。可這不是山櫻犯罪的理由。張局是救人的英雄。山櫻卻是害得無數家庭家破人亡的劊子手。這一係列事情,這不是張局的錯,也不是你的錯。現在所有人也都會知道,他是清白的,你也是清白的。

“我在這裡把真相告訴你們,一則,希望張局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二則,我希望你能向前看,不要再回頭。你可以不再是謝橋,不再是任何人。以後你隻是你自己。你可以選一個你想要的名字,然後帶著新的經曆、新的記憶走下去。而這條屬於未來的路……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走下去。”

半個小時後,祁臧拿來了一壺白酒,擺了三個酒杯。

許辭倒滿一杯酒,將它傾灑在墓碑上,幫祁臧倒上一杯,再為自己倒一杯。

之後他端起酒,麵向墓碑的方向,以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張局,這一杯酒,敬英雄,敬故人。”

祁臧離許辭很近,能看見他說這話時微紅的眼眶,以及握著酒杯時微微顫抖的手。

緊緊握住許辭的另一隻手,祁臧也端著酒杯朝墓碑的方向舉起來,用沉而有力的聲音說:“這一杯酒,敬英雄,敬故人!”

這一晚到了後來,祁臧和許辭乾脆在墓碑前席地而坐,他們敞開心扉聊了很久很久。

許辭總算把憋了很久的,所有有關歉意、感謝、愧疚的話語,對祁臧、也對張雲富說了。

天亮時分,祁臧拉起許辭的手站起來,順便遞了一枚戒指在他手上。一線天光垂下來,照亮祁臧一雙明亮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

他問許辭:“願不願意?”

許辭望著他一笑。“在墓地求婚?你可真有創意。”

“本來後麵有彆的計劃的,我還找了好幾個策劃師呢……但戒指早就準備好帶在身上了,剛才一時衝動就……”

祁臧清了清嗓子,豁出去不管了,迎著稀薄的晨光問許辭,“所以,願不願意?”

許辭看祁臧半晌,拿起他手裡的戒指,下意識將它舉起來,然後抬起頭,透過戒指的那個圈看向天際。

天光正衝破層層疊疊的陰雲灑向人間,黑暗正在一點一點被驅散。

這期間,祁臧難得有些磕磕絆絆地開口。“對了,有件事還忘了告訴你。你的嫌疑已經洗清,馬上就能回警隊了。也就是對你的具體安排,還有職位職級,他們還得再討論一下。目前還不確定你是我下屬還是能當上我領導。

“總之你有警服可以穿了。我們一起把假休完,然後可以一起去上班。所以許辭……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蒼穹之上,最後一絲陰雲已被驅散。

霞光鋪滿天際,整座山都沐浴在了一片光明之中。

收回視線,許辭將戒指戴上無名指,再握住祁臧的手,輕聲說出一句:“我願意。”

祁臧,你是我在絕境中掙紮時唯一想要追逐的光亮。

謝謝你願意陪我等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