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住?(1 / 2)

裂成碎末的汙染物屍骸,如同無數閃光的玻璃鱗片,被風吹得四散開來。

地上散著七零八落的槍支部件,車門,輪胎、鳥羽……

總之,一片狼藉,碎屑滿天。

偏偏這晦暗之中,立著一名似乎片塵不染的少年。

少年深紅色的眼睛如寶石般璀璨,聲音如牛奶般柔軟:“厲行洲!我找到你啦!”

厲行洲收起槍,對著少年美麗得如同人偶的眼瞳,低聲道:“你……”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抬著臉,笑容猶如清晨的露珠一般乾淨,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期待。

厲行洲頓了下,聲線恢複了以往的冷厲:“你是江教授的送信人?”

少年不住點頭:“嗯嗯!我帶著江婆婆給你的信!”

他取下背包,正要從裡麵翻找出那個亮黃色的匣子,冷不丁一群身高體壯的人跑過來,隔開了他和厲行洲:

“確認生還者!”

“馬上進行抗侵蝕值檢測!”

“有傷員!準備擔架!”

“準備回收汙染物樣本!”

……

一陣忙碌。

淩鹿才掏出匣子,就被穿著白大褂的人按了回去:“小家夥,人和隨身物品都要先檢查!”

淩鹿踮起腳,從人群的縫隙中看見厲行洲已經側著頭,在和一旁的人低聲說著什麼了。

一個走神,他被白大褂直接拉走,單獨塞進了開往營地的越野車。

*

這次的檢測是在臨時營地裡做的,程序比之前的要嚴格多了。

首先是抽取血液,重新檢查淩鹿的“抗侵蝕值”。

所謂抗侵蝕值,是“普通人抵抗汙染源侵蝕的數值”,正常範圍是0到100,數值越高越好。

如果抗侵蝕值低於30,那這個人就極易被汙染源侵蝕;低於0,就表明已經被侵蝕了。

人類被汙染源——也就是那種“黑霧”侵蝕之後,不會像其他動植物那樣成為“汙染物”,也不會出現什麼追著咬人傷人的行為,但是會逐漸意識模糊,會千方百計靠近汙染物,心甘情願成為汙染物的食物。

對於這種需要暴露在汙染區的任務,保持抗侵蝕值穩定、意識清醒是最基本的保命措施。

即使是經過訓練的戰士,在汙染區待的時間過長,抗侵蝕值都會無可避免地向下掉,必須補充注射穩定劑才行。

當然,“經過訓練的戰士”裡,有一個例外:

淩鹿聽陳雪他們說了,厲行洲的抗侵蝕值,永遠都穩定在100。無論他衝在怎樣的前線,無論他砍殺了多少隻汙染物,這個數值都是固若金湯的100,完全不會下跌。

淩鹿記得很清楚,陳雪提到這個細節的時候,語氣裡充滿了敬佩,說厲將軍真是有著驚人的體魄與意誌力,是天生的人類守護者!

等了十分鐘,淩鹿拿到了自己的“抗侵蝕值”:50點。

不高不低,安全範圍。

測完抗侵蝕值以後,是常規身體檢查。與此同時,淩鹿的隨身物品也要一樣一樣檢查,確保沒有什麼汙染物的種子、觸須一類的夾在其中。

就連背包裡的糖豆都拿出來做了一次掃描,確認成分的確是“糖”之後,才還給了淩鹿。

做完所有檢查的淩鹿,繞了兩圈,在另一個帳篷裡找到了陳雪他們。

是這三個人把自己從林子裡帶了出來,一定要好好表達謝意才行。

和淩鹿不同,這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其中趙瑜傷得最重,吊著一條腿,人躺在簡易病床上根本起不來。

不過三人的精神都很好。

淩鹿找到他們的時候,這三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

看到少年鄭重其事地鞠躬說謝謝,三人都一陣樂嗬,陳雪還找出自己珍藏的小餅乾遞給淩鹿。

淩鹿當然還是不吃,於是這香香脆脆的小餅乾就都歸了“重傷員”趙瑜。

說說笑笑之間,淩鹿想起一件事,盯著趙瑜好奇道:“所以你為什麼要把雜誌藏在床墊下?”

空氣突然安靜了。

旁邊病床上的人,忍住笑,帶著“懂的都懂”的表情看向了趙瑜。

趙瑜臉都憋紅了,梗著脖子道:“沒有!不是!那個時候我抗侵蝕值太低了,全都是瞎說的!”

“我也沒有找老王借雜誌!是他非要塞給我的!”

陳雪咳了一下,岔開話題道:“小鹿,江教授的信交給厲將軍了嗎?”

淩鹿道:“嗯,拿出來做了掃描,然後就有人送去給厲行洲了。”

聽見淩鹿還是對厲將軍直呼其名,陳雪搖搖頭,低聲道:“淩鹿,真的不能這麼稱呼將軍,特彆是在軍營裡,明白嗎?”

就算厲將軍本人不在意,其他士兵聽到也會覺得不愉快的。

淩鹿遲疑了下,眼睛裡寫滿了“不明白”。

看著淩鹿那迷茫的神色,陳雪暗歎口氣:“除了‘厲將軍’,也有人尊稱他為‘厲少將’、‘厲指揮官’,或者‘指揮官先生’。”

“你可以從這些稱呼裡,找一個你自己覺得最上口的。”

淩鹿:“……哦。”

這時,正好有兩位士兵找了過來,說要帶淩鹿去見厲將軍。

陳雪趕緊又小聲叮囑道:“記住我的話,稱呼!稱呼!”

淩鹿乖乖點頭,無聲地應了一句:“記住了!”

*

厲行洲坐在桌前,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桌上攤著幾張紙,是江笑涵教授的親筆信。

江笑涵教授,在舊紀年是堪稱天才的人工智能與仿生計算專家,大災變後轉而研究汙染物的識彆與處理。

正是基於江笑涵教授他們的研究成果,人類終於成功對汙染物做出了分級,製定了不同的應對策略。

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的成果,現存的人類社會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中,根本沒有扭轉局麵的希望。

半年前,年近耄耋的江教授罹患重病,現有醫療水平已無法醫治。

她拒絕了前往療養院休憩養病的建議,帶著設備駕著越野車獨自開進重汙染區,決心“在最後的日子搜集汙染源與汙染物的最新數據,以供後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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