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厲行洲把兩張卷子講完,早已是深夜了。
淩鹿抱著做滿筆記的卷子回屋時,已然困得暈頭轉向路都走不直了。
他剛趴到枕頭上,還來不及把尾巴放出來晃一晃,就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個周日。
淩鹿知道,這是第三區的公休日。
但淩鹿不能休息。按照厲行洲交代的,他留在公寓裡看了一整天的書。
眼看著快到約定的時間了,淩鹿換好衣服,趕到公寓樓門口,等著厲行洲來接自己。
19:30分,昨天那輛黑色大車準時停在了淩鹿麵前。
厲行洲並未下車,隻按下窗戶道:“上車。”
淩鹿趕緊鑽進車後座,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厲行洲旁邊。
“看書了?”厲行洲問。
“看了!”淩鹿使勁點頭。
真的看了。
一天什麼都沒做,除了給植物澆水,就是看書了。
厲行洲關上終端屏幕:“為什麼主城也會出現汙染物?”
啊,這個問題剛剛才看過!
淩鹿一臉興奮:“因為……”
“因為……誒……”
他的臉再一次漲紅了。
明明才看過,為什麼具體內容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他“因為”了好幾次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隻能垂著腦袋道:“先生,我又忘了……”
他自己都覺得,這表現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裝的。
厲行洲肯定不會相信的。
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撒謊,然後嚴厲地訓斥自己?
一生出這個念頭,淩鹿不禁一陣心慌。
但厲行洲隻是淡淡說了一句:“看窗外。”
淩鹿聞聲抬頭,正看見道路兩旁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不遠處的小店點亮了橘色的照明燈。
就連路邊推著車的小販,也在車把上掛出了一晃一晃的小燈。
夜幕籠罩下的城市,頓時變得昏黃可愛起來。
淩鹿輕輕哇了一聲,瞬間忘記了其他事,手按在窗玻璃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麵。
他一麵看,一麵碎碎念著:“先生,路邊的燈光真的很好看呀。”
“我前兩天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燈光,就在想一定要告訴你呢。”
厲行洲看著窗外向後退去的夜景,應了聲:“我知道。”
淩鹿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的確是給厲行洲發信息說過“燈光很好看”。
他頓時笑出了聲:“啊,原來你看到那條信息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看呢!”
厲行洲並未接話,也沒有再看淩鹿,而是重新打開了擱在腿上的終端屏幕。
30分鐘後,車停在了一處頗為熱鬨的場所。
淩鹿跳下車後,揉了揉眼睛,再次“哇哦”了一聲。
不同於方才路上那帶著點兒含蓄的溫暖景象,這裡就是簡單直白的熱鬨,張揚而明快。
一條不算多寬敞的街道,兩旁都是小吃店。
店裡亮著明晃晃的大燈,大方桌子長條椅從店堂內一直延伸到路邊,桌邊坐滿了人,桌上擺著熱氣騰騰、淩鹿從未見過的吃食。
店鋪外麵,則是三五成群的人說著笑著,從淩鹿身側經過。
從這條街往外走的人,手裡多多少少拿著些小吃;而往街道裡麵走的人,不少人手裡都帶拿著一朵或者一小束花。
淩鹿正在好奇地張望,一對父母抱著孩子正好走了過來。
年輕媽媽的懷裡抱著個梳羊角辮、舉著支棉花糖的小姑娘,那蓬鬆如雲朵的大號棉花糖,將小姑娘粉嫩的小臉兒都遮掉了一半。
小姑娘努力地扯著棉花糖,好不容易扯下來一大塊以後,正正露出了眼睛,看見了站在旁邊的淩鹿。
小姑娘盯著淩鹿的麵孔,怔了兩秒,突然笑得眼睛彎成了兩條縫,胖胖的小手舉著棉花糖在淩鹿麵前晃來晃去,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糖糖!甜!”
淩鹿同樣笑得兩眼彎彎,點著頭道:“嗯嗯,糖糖,甜!”
小姑娘的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衝淩鹿笑了笑,一麵輕聲說著些哄孩子的話,一麵抱著小家夥繼續往前走。
那小家夥就趴在媽媽的肩頭,對著淩鹿不停晃著手裡的棉花糖,笑得咯咯的停不下來。
淩鹿也一直對著小家夥晃手晃手,直到她被抱著走遠了。
厲行洲這才道:“跟緊我。”
說完,這人轉身走進了這條繁華的街道。
他挺拔的身形和過於出眾的麵龐,自然會引起路人側目。
不少人暗暗在想:這年輕人,似乎和報紙上的厲將軍有點像?
不過厲將軍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呢。
因此雖然有人會多看他幾眼,倒也沒有人圍上來。
淩鹿本想緊緊跟著厲行洲,可他並沒有那麼長的腿。
走了沒幾步,淩鹿便被甩出了一截,隻能看見厲行洲那比尋常路人高出半個頭的挺拔背影。
淩鹿正在著急,想著要喊一聲“先生”,卻看見厲行洲在人群中停下了腳步。
他趕緊小跑幾步擠到厲行洲身邊,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袖口,喘了口氣:“呼,這樣就不會跟丟了。”
衣著筆挺的青年軍官,任由少年扯著自己的衣袖,稍微放慢了腳步,邊走邊道:“這是‘春台路’,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一條街。”
說來也怪,周圍明明吵吵嚷嚷的,但厲行洲的聲音卻能清晰無比地落在少年耳朵裡。
淩鹿望著兩旁挨肩搭背的人群,望著喧鬨繁華的店鋪,又“哇哦”了一聲。
他抓著厲行洲的袖口,稍微踮了下腳,儘量讓自己的嘴離厲行洲的耳朵近一些:“我在書裡讀到過!這就是第三區最出名、人最多的路,路邊全是好吃的!”
厲行洲道:“對。”
淩鹿記得,第三區的三座主城各有側重。其中,大地之城主力發展的是種植畜牧業。相應的,這座城市的食物種類也比另外兩座主城更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