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我看到了惡魔”(1 / 2)

“這個‘蛋包飯’,也太好吃了吧!”小丁擱下勺子,一臉驚豔地感歎著。

她看著麵前被自己吃得乾乾淨淨的空盤子,再次真心實意地稱讚道:“小鹿,你家的小機器人真厲害!沒想到機器人還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淩鹿已經跟他們說過了,這本來是讓小水壺做給先生吃的,結果先生回不來,又不能浪費糧食,就帶來工作站大家一起分著吃了。

正好碰上小丁過來修東西,午飯時便順理成章地多了一副碗筷。

“嗯……小水壺隻是複製先生的做飯過程,所以其實是先生做得好吃。”淩鹿一板一眼地解釋著。

“啊?”小丁驚奇地睜大眼睛,“你家先生,看著那麼……那麼不沾人氣的一個人,還會做飯?”

迄今沒有認出“小鹿的先生”是誰的小丁,隻記得對方麵孔英俊,但給人的感覺又冷又硬,渾身都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這樣一個人,自己下廚做飯?

聽見小丁的問話,謝老爺子放下勺子,糾正道:“那怎麼能叫‘不沾人氣’?那應該叫深藏不露,氣質沉穩。”

小丁聽得一臉迷惑,心道怎麼謝老爺子對小鹿先生的評價突然變得這麼高?之前不還是“那不著調的小子”麼?

淩鹿倒沒覺得小丁的話什麼不妥,笑著應道:“嗯!先生會做飯,做得超級好吃!”

說到這裡,他歎口氣道:“不過,他自己還沒嘗到呢……”

厲行洲做好了蛋包飯,被自己給吃了。

小水壺做好了蛋包飯,結果厲行洲又回不來了。

謝爾蓋看著淩鹿似乎有些悵然若失的表情,鄭重地說了一句:“小鹿,你家將、將……將來你就知道,你家先生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才臨時回不來的。”

淩鹿乖乖點頭道:“嗯,我知道的。”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腕上的通訊器。

今天早上發出去的信息,厲行洲還沒有回。

不過至少沒有顯示“信息無法發送”。

所以厲行洲應該還在生存區,沒有在危險重重的汙染區吧。

*

伴著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和旋翼呼嘯聲,直升機落在了19號前哨站附近的空地上。

厲行洲跳下直升機,又坐上顛簸不已的越野車,朝著礦洞方向疾馳而去。

車窗外,黑霧如同濃墨一般堆積在天與地的交界處,還在慢慢翻轉、滾動,像是在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隨時都準備著重新侵入這脆弱的人類生存區。

厲行洲的目光掃向窗外這些盤旋不去的汙染源,與藏在黑霧裡伺機而動的汙染物,眉宇間儘是肅殺冷意。

昨天夜裡,他已經收到了簡報:

【負責勘察19號前哨站D區域的兩支小隊在行動中遭遇汙染物。

其中,73隊6分隊第17小隊三名戰士全員犧牲;73隊6分隊第29小隊兩人重

傷,一人輕傷,緊急救治後已就近送往黃昏之城。

本次汙染物等級為4級,原生物為“蚯蚓”,變異後成年體體長近20米,幼年體體長近5米,攻擊方式包括將獵物卷起後拋至地上、以口器進行撕咬。

據29小隊隊長陳雪及後續支援人員的口述,汙染物攻擊力並未顯著高於其他4級汙染物。

造成我方傷亡的重要原因,除汙染物數量眾多以外,是“該汙染物存在偽裝行為”。該汙染物中的成年體蚯蚓,運用人類的衣物(一隻手套),將自己的肢體偽裝成人類的手臂,並模仿人類的動作(搖晃手臂),向人類發出求救信號。

在人類放鬆警戒接近汙染物時,圍繞在成年體蚯蚓周圍的幼生體蚯蚓迅速釋放大量黑霧,快速降低人類的抗侵蝕值,同時以群體方式展開圍攻。

從17小隊遺留的武器裝備推測,他們在來得及開展攻擊之前,就已經被黑霧侵蝕喪失了抵抗意識,隨後被汙染物撕咬吞噬。】

一刻鐘後,越野車停在了一處臨時搭建的圓形拱頂帳篷前。

帳篷外側的地麵上,是大片大片被高溫火焰焚燒過的黑色痕跡。四周空氣裡還殘留著少許汙染物被烤成焦炭的臭氣,以及……人類血液的鐵鏽氣息。

帳篷外,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士兵。

厲行洲剛一下車,負責勘察任務的文少校——一位黑瘦精乾的中年人便跑了過來:“厲將軍,汙染物的殘留部分已無生命體征,軀體保持僵直狀態長達三個小時,周圍的汙染值濃度也在緩慢下降,我們推測其大概率已經死亡……”

文少校說著說著,嘴角無法控製地抽搐了幾下。他雖然極力在厲行洲麵前掩飾著,卻依然流露出幾分“我真是有負將軍所托”的痛苦。

昨天晚上,厲行洲拿到簡報之後,立刻下達了命令:原地保留汙染物,儘量保證其存活。

然而成年汙染物已被當場燒毀,剩下的幾條幼年汙染物原本是準備放進標本箱立刻送往研究院的,從外表看上去也已經死亡了。

厲行洲的麵孔如同被冰霜封凍了一般,除了陰冷之外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打開通訊器,同仍在大地之城的胡天簡短說了兩句話,便在文少校和隨行副官的陪同下進了帳篷。

不見天光的帳篷裡,已經布好了電線,亮著冷白色的燈。

做過加固抗磨損抗腐蝕處理的地板上,用特製繩索固定著半截“蚯蚓”。

蚯蚓有一半的軀體已經被燒成了灰。

剩下的半截則布滿了膿瘡,黑色的汙染源如同膠質一般凝結在了潰爛的外皮上。

正如文少校所彙報的,這半截汙染物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生命體征,紫灰色的外皮也變成了黑灰色。

厲行洲繞著蚯蚓轉了一圈。

他緩緩抽丨出了那柄納米材料製成的軍刀。

帶著寒氣的刀刃,慢慢逼近了汙染物身上的環節。

“呲”的一聲,利刃入丨體,汙染物被斬為前長後短

的兩截。

黑霧,頓時從斷口處噴湧出而。一旁汙染度指示儀的讀數迅速跳高。

文少校和兩位隨行副官都極有默契地拿出注射器,各自注射了一支穩定劑。

半分鐘後,地上那截短的汙染物漸漸塌陷下去,變成了一灘毫無形狀的泥狀;而長的那一截,竟然在原地開始不斷抽搐,從口器的位置發出陣陣淒厲嘶鳴,同時滲出一股股黑臭的血水,外皮也從黑灰逐漸轉為了紫黑。

文少校的嘴角又抽了兩下,低聲道:“這是……活過來了?”

厲行洲道:“再生。”

汙染物,說到底也是變異後的生命體。

除了在攻擊性和防禦性上的全麵進化以外,它們也會保留原生物的部分特性——特彆是足以讓它們獲得生存優勢的特性。

厲行洲看著地上的汙染物,墨黑色的眸子裡埋著凶戾:“兩小時後再度切割。不斷重複。”

“增派工程營士兵,這個區域就地建成實驗場。”

“研究院的胡天博士稍後到達,他可以提供實驗場所需的具體參數。”

“就讓我們看看,你們,到底能偽裝到什麼程度。”

*

大地之城。

轉眼又到了公休日。

淩鹿原本計劃是和厲行洲一去看大鐘,外加逛“豐收集市”的,現在自然是無法成行了。

不過他還是去了豐收集市。

小丁和崔嶼大概是怕他一個人閒著沒事乾,早兩天就約著要和他一道去集市逛一逛了。

淩鹿對這個“大地之城秋天最熱鬨、人最多的一場集市”本身也十分好奇,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豐收集市,與其說是一次繁鬨的集市,倒不如說是一場鮮活的慶典,一個獨特的節日。

這是大地之城從舊紀年就流傳下來的習俗。

在入秋之後的第三個休憩日,辛苦勞作了一年的人們,會架鍋起灶烹煮佳肴,載歌載舞歡笑打鬨,聚在一起慶祝當年的好收成,祈禱來年也能風調雨順。

大災變之後的好些年,人們終日都隻能躲在避難所度日,城牆以外的土地全都被汙染物所侵襲,在生存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這個節日自然是沒了。

聯合政府成立後,由於早期政府取消了一切“與軍需無關”的民間節日,禁止任何形式的自由交易與祭祀慶典,這個節日也沒能恢複——或者說,至少在明麵上沒有恢複。

人們隻敢在私底下偷偷煮一碗土豆湯,和親人好友躲在家裡分著吃了。

一直到第三區改革之後,這個節日才起死回生。

如今三十多年過去,大家自發地在這一天美滋滋地分享小吃,鬨哄哄地賣手工製品,自得其樂地唱歌跳舞。

而“豐收集市”,也就自然而然地融合了“小吃街”、“跳蚤市場”和“街頭表演”的多重屬性,儼然成為大地之城除了“春台路”以外的另一大特色。

豐收集市的當天,淩鹿背著他的雙

肩包,和穿著短褲短靴的小丁、戴著軟呢帽子的崔嶼一起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先被眼前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裡的人比夜裡的春台路人還要多,都快趕上畸變期結束那一天,大家走上街頭慶祝時的喧囂景象了。

為了不被人群衝散,三個年輕人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勾著胳膊慢慢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興奮地看著兩旁的各式小攤,相互問著“這個不錯,要不要嘗嘗?”或者“那個好像很有意思,去看看”?

其實這裡的小吃並不比春台路的種類更多,這裡的小手工製品也不見得比市場裡的更有特色,但賣小吃的大多穿著傳統服飾,賣手工製品的就是比往常更能吆喝,這麼一個喧喧嚷嚷的氛圍之下,倒顯得食物更香甜,小玩意兒也更有趣些。

淩鹿夾在兩人中間,東張西望地走出去一截路之後,在一個接一個的小攤子裡,看到了一個轉棉花糖的。

不像春台路那純白色的棉花糖,這裡的棉花糖有粉紅的,有淺藍的,還有巧克力色的。

有等在邊上想買的姑娘,大聲問著攤主,這巧克力色的棉花糖,可是真加了巧克力的?

那賣棉花糖的老人便笑了起來,說小姑娘你彆開玩笑了,如今我去哪兒搞巧克力來放在棉花糖裡?這個巧克力色隻是放了焦糖色調出來的。

那姑娘的同伴也笑了,開玩笑說就算放了真巧克力,咱們也是吃不出來的——長這麼大,自己還沒吃過真巧克力是什麼味道呢。

從邊上路過的淩鹿,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角。

巧克力,是很厚重的香味。

棉花糖,是很清軟的甜味。

但是自己現在既不想吃巧克力,也不想吃棉花糖。

自己比較想告訴厲行洲,“我看到了棉花糖。除了白色以外,還有好多顏色呢。”

然後……厲行洲會怎麼回複這條信息呢?

淩鹿突然生出了幾分好奇。

他決定今晚一定要這麼發一條信息給厲行洲試試。

漫無目的地逛吃逛吃一陣後,小丁含著一顆糖葫蘆,指著路邊一個紙板做的招牌:“手偶戲!今年的手偶戲又回來了!那個特彆好玩兒,咱們去看看呀。”

崔嶼也讚同道:“這個有點意思。”

隻有淩鹿不解道:“手偶戲?”

崔嶼便給他解釋了一下,說其實就是把布娃娃做成可以用手伸進去的布偶套,然後再操作這些布娃娃來演戲。這種手偶戲不需要什麼特彆的舞台,不需要專門的演員,有兩個手偶隨便搭個台子就能開演了。

淩鹿“哇哦”一聲,跟在兩人後麵也擠了過去。

越過一堆八九歲出頭的毛孩子,淩鹿看見幾個木箱壘起來一個台子,台上是兩個比拳頭大一些的布偶,正你來我往打得厲害。

這兩個布偶,一個做成猴子模樣,身著虎皮裙,拿著一根塗成金色的竹棍;而另一個,則是頭上長角背上有翅,身後還拖著一根小小尾巴的小人兒。

那躲在台子下方舉著手偶演戲的老人(),一邊用兩隻布偶做出許多動作?()_[((),一邊振振有詞道:

“隻見那惡魔又化作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年,哭哭啼啼地裝作尋人模樣,隻說自家哥哥方才來給人送飯,過了這麼些時間也不曾回去。那孫悟空自然識破了這少年乃是惡魔所變,冷笑著道:‘你瞞得了彆人,瞞不過我!我認得你這個怪物!’”

“話音剛落,孫悟空便掏出金箍棒,直直朝那惡魔頭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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