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鹿想起自己最早的名字的那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麵。”
厲行洲眉毛一挑:“最早的名字?”
“淩鹿他究竟是……?”
這之後,關於淩鹿的問題,不論厲行洲無論如何改變問法,小程序都拒絕再做解讀。
厲行洲隻能放棄。
視頻裡的江笑涵對著攝像頭方向伸出手,代表著要徹底結束這次“見麵”了。
麵對著這位養育過自己,教導過自己的老人,厲行洲的神色頗為複雜。
儘管明知對方早已不在,他也凝視著老人的眼睛,最終道了聲:“再見。”
*
在厲行洲和江笑涵“對話”的時候,淩鹿找到了謝爾蓋。
“謝老師,”淩鹿稍有些局促,但眼神很堅決,“您知道,我修東西很快。”
謝爾蓋放下手裡的早報,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徒弟:“是很快。”
淩鹿:“我記得,到目前為止,包括在黃昏之城修過的機器,我一共修了904件物品。”
謝爾蓋灰藍色的眼睛裡寫滿了困惑,完全不知道徒弟到底要乾啥。
淩鹿深吸一口氣:“我想……我還可以每天再多修一點。”
“啊?”謝爾蓋想要抬手撓撓頭頂——又想起最近脫發越發厲害,再撓真的就一根頭發都不剩了——最後撓了撓臉,不解道:“你缺錢了?”
“缺錢給我說啊,你現在工作量也不小了,就算你修得再快,人也是休息的啊。”
淩鹿趕緊搖頭:“不不,我不缺錢。”
“我就是想儘快修滿5000件物品。現在還差得太遠了。”
要是按現在這個速率,要達到“修滿5000件,成為高級機械師,然後有資格去前線幫忙”這個目標,至少還要4年!
不行,太久了。
這邊謝爾蓋更困惑了,終於還是不自覺地將手伸到頭頂,開始撓那幾根僅剩的頭發:“哈?啥5000件?你乾啥要儘快修滿5000件?”
看著謝爾蓋這麼迷惑的表情,淩鹿不禁有點心虛,暗道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小心翼翼問道;“那個……不是說……如果要升成高級機械師,至少要修夠5000件東西?”
“就上次畸變期之前,我問要怎麼才能去前線支援,你說要必須得是高級機械師才有資格,馬主任說要修夠5000件東西才能當高級機械師……”
“我就想快點成為高級,以後就能去前線了……”
聽淩鹿說完,謝爾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用左邊的木頭手狂拍桌子,一邊拍一邊哈哈大小:“唉喲你這娃娃哦,那明顯是老馬瞎說忽悠你的啊,你還當真了哦!”
“哪個機械師記得住自己到底修了多少件啊,天天要修那麼多,還要去不同的地方修,根本沒個總數的!”
淩鹿心說不會啊,我就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修過的每一件東西啊……
不過他沒有開口解釋,反而被謝爾蓋這番大笑搞得有點不好意思。
謝爾蓋笑到最後,用右手擦了擦眼淚,換上一副嚴肅些的麵容:“小鹿,我大概能明白你為什麼這麼著急成為高級機械師,這麼著急去前線。”
他看著眼前神色認真的少年,把一句不恰當的話給咽了回去:其實,以“厲將軍的家屬”的身份,隻要將軍同意,小鹿你可以去任何戰場的。
但謝爾蓋知道,對於一個機械師而言,倘若隻能憑著“家屬”這個身份才能去前線,那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他把這個想法迅速拋諸腦後,對淩鹿道:
“其實按你現在的水準,完全稱得上是‘高級’。”
要知道,黃昏之城那一開始看不上小鹿的老餘,後來可是三番五次來表示感謝和
羨慕,還總打聽自己是怎麼把這麼好的徒弟拐到手的呢!()
隻不過……謝爾蓋又撓了撓那僅剩的幾根頭發,有些發愁,不過,我們現在這行當,在認證‘高級機械師’的時候,確實還有個‘從業年限’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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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機械師的從業時間,最低最低也是八年。”
淩鹿頓時被唬了一跳:“八年!這也太長了!”
我難道要等八年過後,才能去戰場上幫到厲行洲,才能讓他覺得“淩鹿也是很可靠的”?
謝爾蓋皺著眉:“哎,哎,其實自從正式有了機械師這個職業、還成立了行業協會以來,從來也沒有人能在八年內從初級機械師升成高級機械師的,這個八年還是當年大家考慮到‘萬一有特彆厲害的,彆給限製了人家’才定出來的。”
畢竟當時大家坐在一起定規矩的時候,誰也沒想過會出現小鹿這樣出生在舊紀年的天才啊。
淩鹿不禁有點兒蔫:“怎麼會這樣……”
謝爾蓋看到徒弟這跟泄了氣一樣的模樣,又使勁撓了撓頭:“這樣,你彆急,我來翻翻手冊,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想。”
性格急躁的謝爾蓋,當即就跑去樓上書房叮裡哐啷一陣翻,一邊翻一邊吼“這都什麼規定”“就不能靈活一點”!
最後,老爺子又衝到樓下工作室,關起門來對著電話客客氣氣說了許久。
終於,他走出工作室,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小鹿,我剛找了協會會長,有一個方法可以嘗試一下。”
淩鹿眼睛都亮了:“什麼方法?”
謝爾蓋:“會長說,我們第三區一共有四名高級機械師。除去常駐核心城的會長自己之外,三大主城各有一名。”
“如果能夠拿到三名高級機械師的共同推薦,那麼他是可以對你做破格認證的。”
淩鹿驚喜道:“破格!”
謝爾蓋這下不撓頭了,開始摩挲著自己的三層下巴:“三名高級機械師——我,老餘,還差琉璃之城的老譚……”
寫推薦信這件事,自己當然不必說;老餘那邊也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唯有老譚……
嘖,這個老譚。
脾氣比我還怪的老譚。
已經幾十年沒見過的老譚。
謝爾蓋咬咬牙:“小鹿,你等等我,我這就去聯係老譚。”
“隻要他見過你的技藝,就沒有可能不推薦你。”
淩鹿滿心感激地應道:“嗯嗯!我等著!”
*
然而,謝爾蓋打了一天的電話,也始終沒找到老譚。
謝老爺子臉都給憋紫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一邊走一邊抱怨:
“就這老譚最難搞!一天到晚在水上漂啊漂的找不到人!”
“這麼多年,我和老馬找他聚一聚,從來都不理!”
“這麼多年,他心裡就隻有他身邊那條狗!:”
“我還給他家狗狗裝過假肢呢!這麼多年過去,他
() 連這隻狗狗什麼時候走的都不跟我們說一聲!你說他是不是根本沒把我們當朋友!”
淩鹿:……?
好、好奇怪(),我怎麼完全不能理解謝老師的話……
他這到底是喜歡這個譚老師?()_[((),還是討厭這個譚老師啊……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淩鹿,隻能給謝老師再倒一杯護肝茶。
這護肝茶是盧阿姨提前泡好的。
盧阿姨雖然會讓自己幫忙買菜什麼的,但從不讓自己幫忙泡茶煮茶——大概是擔心自己不小心摔碎茶具?
謝爾蓋長出一口氣,端起護肝茶一飲而儘,抹了抹胸口,又繼續去撥電話了。
到了下班時分,淩鹿本來說再陪陪老謝的,結果老爺子哪裡肯讓他加班,幾乎是把他趕出了門:“去去去,趕緊陪你家先生去!”
這麼美好的冬夜,小情侶還不趕緊圍著火爐抱成一團去!
被“趕出門”的淩鹿看著時間還早,想著今天向盧阿姨請教過的事,便先拐去了菜市場。
*
晚上8點。
厲行洲敲了敲淩鹿的公寓門。
他一早就收到了淩鹿的信息:【先生先生!來我的公寓吃飯哦!我給你準備了特製晚餐!】
說實話,看到“吃飯”兩個字,厲行洲不禁臉色一變:
是淩鹿親手做的飯嗎……?
而且還是特製晚餐。
那……除了閉著眼吃下去,然後找個理由騙他讓他彆再做了以外,似乎也沒有彆的選擇了。
還好淩鹿很快發來了第二條:
【是小水壺做的!一定很好吃!】
厲行洲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是小水壺做飯。騙他的事可以少一件了。
門沒開,但裡麵傳來了淩鹿歡快的聲音:“沒鎖!先生推門就進來了!”
厲行洲推開了門。
一進門,便是一股許久、許久沒有聞到過的,熱熱暖暖的清甜香味。
厲行洲怔住了。
淩鹿端著碗盤筷子從廚房裡跑出來:
“先生先生!我教小水壺燉了‘蘿卜排骨湯’,據說有助於傷口恢複的。”
“馬上就能出鍋了,你——你去沙發上等會兒!”
厲行洲抿了下唇:“那你自己呢?小水壺做的飯,你不是不能吃嗎?”
淩鹿:“咦?我吃糖就好啦,先生這次帶回來的糖好好吃啊。”
“好啦,我去給小水壺幫忙啦,你坐著去吧。”
對指揮官先生“發號施令”之後,淩鹿又一溜煙兒地跑回了廚房。
厲行洲在原地站了幾秒,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空氣中,儘是暖融融的香氣。
廚房裡,傳來了湯鍋在火上咕嘟咕嘟的聲音。
還有淩鹿和小水壺嘰裡咕嚕對話的聲音。
厲行洲身體緩緩向後,腿慢慢向前伸直,逐漸靠在了沙發背上。
他原本隻是想
() 閉眼休息半分鐘。
然而(),眼皮才堪堪閉上?[((),已經強撐著60個小時不曾闔眼的指揮官先生,立刻跌入了睡眠。
沉靜的,純粹的,無夢的睡眠。
*
次日清晨。
厲行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
不用問也知道,這毯子是怎麼蓋到自己身上的。
而給自己蓋毯子的那個家夥,如今正將他暖呼呼的小腦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還時不時蹭一蹭自己的脖子。
厲行洲眯了下眼睛,發現自己的記憶隻到“來到淩鹿的客廳,聞到湯的香味,走到沙發旁邊坐下”為止。
之後的事情,自己全都不知道了。
不管是淩鹿給自己蓋上毯子,還是淩鹿坐到身邊,自己都無知無覺,完全沒有醒過來。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自己即使睡著了,也保持著足夠的警惕,絕不會對他人的碰觸渾然無知。
可昨天……
厲行洲眼簾半垂,注視著右邊肩膀上發出小小的嗚嚕嗚嚕聲的少年。
清晨的日光,正好照在了窗格上。
窗格的影子,恰恰好地落在少年白皙的臉頰上。
影子淡淡的,就這麼貼著少年的額頭、鼻梁,像是時光散落的碎片。
碎片落在臉上,會有一點癢吧?
就如同被這影子蠱惑了般,厲行洲的頭慢慢低下去,低下去……
終於,他的嘴唇也落到了少年的額頭上。
時光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光與影,融在了一起。
直到他聽見少年輕聲嘟噥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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