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我會保護他”(1 / 2)

昨晚。

美美地吃完蛋包飯、又給厲行洲講了三分之一的《海底兩萬裡》之後,就到了淩鹿該睡覺的時間了。

不同於黃昏之城的公寓,大地之城的公寓隻有一間臥室,沒有備用的書房,所以聽完故事的厲行洲,還得回到自己的公寓去睡覺。

厲行洲剛要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被淩鹿拽住了袖子。

少年目光灼灼地望著他:“今天還沒有摸小角!”

厲行洲:“……是每天都要摸?”

少年皺了下眉:“你不想……?”

少年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

他雙手按到自己小角上,臉上竟有些氣鼓鼓的:“難道是摸起來手感不夠好?”

厲行洲:“不是。很好。”

他沉默幾秒,決定說出一半的實話:“一碰到它們,你就會犯困。”

“我不希望你再睡沙發了。”

至於剩下的另一半實話,厲行洲決定穩妥地藏起來。

淩鹿恍然大悟:“對哦。”

昨天先生一摸我的小角,我就覺得渾身軟軟的,很暖和很舒服,然後倒在沙發上——不對,倒在先生身上就睡著了。

厲行洲眉宇間帶了點無奈:“所以,好好去床上睡覺吧。”

他站起身,正要對淩鹿說晚安,卻再次被淩鹿抓住了手腕。

“有了有了!”淩鹿歡快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拽著厲行洲到了自己的臥室。

接著,這人一把掀開被單,自己爬上去乖乖趴好,還不忘把被單拉起來蓋住自己,隻露出個帶著小犄角的腦袋在外麵,側頭看向厲行洲:“我趴好了,這樣即使先生一摸我我就睡著了,也沒有關係了!”

說完,淩鹿眼裡閃著點兒期待的光,滿滿都是:看,我的主意是不是很棒?

厲行洲暗暗歎口氣:“嗯,很棒,很聰明。”

淩鹿閉上眼,由於喜悅兩條眼縫都是彎彎的,腦袋還往厲行洲的方向拱了拱,求摸摸之意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厲行洲那好看的喉結往下滾了滾,無聲地歎口氣,坐到床沿,先伸手摸了摸淩鹿柔軟的頭發,再慢慢將手擱到深紅色的小角之上。

“唔……”淩鹿發出了滿意的喟歎聲。

他閉著眼,半邊臉頰都陷在枕頭裡,嗚嚕嗚嚕地說著:“對了,我早上就想告訴先生的……結果先生很著急地走了。”

厲行洲的喉結又往下滾了一下,並不想解釋為什麼自己早上要著急離開。

淩鹿繼續嗚嚕嗚嚕:

“我昨晚好像做夢了呢。”

“我從來不做夢的……一直不知道做夢是什麼滋味……”

“早上醒來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做夢啊……

“好有趣……”

“呼……呼……”

說著說著,淩鹿的聲音已經變了。

想來是已經忍不住睡著了。

厲行洲收回了手。

但他並沒有立刻離開。

他在床邊又坐了半響,最後俯下丨身去,嘴唇在少年光潔的額間輕輕一點,低聲道:“晚安,小惡魔。”

*

從淩鹿的房間出來後,厲行洲並沒有回自己的公寓休息。

他拿上大衣,直接下樓,上車,去了研究所。

他走進實驗室的時候,計算機剛剛跑完淩鹿的檢測報告。

厲行洲一頁一頁地翻著報告,神色平靜,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

隻是翻完之後,他獨自走到那間空闊的植物園,看著夜間的雪地。

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

映得雪很白,兩人留下來的腳印也很清晰。

那兩串腳印,一來一回,始終挨在一起,交錯前進。

月色皎潔,雪色瑩白,指揮官先生的眼底卻是幽暗深沉。

月至中天。

厲行洲回到實驗室,銷毀了報告,抹除了全部記錄,清理了所有儀器。

這次的檢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

厲行洲沒有再從研究所回公寓。

他直接去了警備區的辦公室。

在他看完何教授用密碼傳出來的信息之後,他收到了淩鹿的電話。

淩鹿在那邊歡欣鼓舞地告訴他,他想起來了,他想起江教授那張資料卡的密碼是什麼了。

*

這張資料卡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外接設備,插丨進便攜終端機的接口就能直接讀取了。

回到公寓的厲行洲,一邊打開終端,一邊聽著淩鹿叨叨。

淩鹿說,昨晚自己又做夢了。

他夢見了江婆婆笑眯眯地給他看了這張銀色的資料卡,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把密碼念出來給他聽,還告訴他:你或許會短暫地忘記這串密碼,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江婆婆還說,“到時候,記得和厲行洲一起來看哦。”

資料卡接好了,屏幕上跳出來了密碼輸入界麵。

厲行洲按照淩鹿所說的,依次輸入了10個數字。

屏幕裡,赫然出現了江笑涵教授那精神矍鑠眼神清明,還總是笑意盈盈的臉。

“啊,是江婆婆給我們錄的視頻嗎!”雖然知道江婆婆早已故去,但如今看到她的影像,淩鹿還是十分興奮。

江笑涵對著屏幕外搖了搖手:“行洲,小鹿,你們好啊。”

淩鹿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江婆婆!你好!”

江笑涵的影像卡頓了一秒,笑著應道:“小鹿很精神啊,不錯不錯。”

淩鹿瞪大眼睛:“江婆婆!你能看到我!”

江笑涵又卡頓了一秒之後,大笑道:“果然小鹿會這麼想!”

就像之前在汙染區給淩鹿講社會生活常識那樣,她簡要而清晰地解釋了起來:

“江笑涵本人”當然是看不到淩鹿和厲行洲的。

在出來對話的,是她編寫的一段程序。這段程序融合了她提前錄製的視頻,又能根據聽者的反應做一些調整,形成“對話()”的效果。

當然了,這種調整僅限於一些簡單的、或者說江笑涵提前能推測出來的場景。

假如今天觀看視頻的還有第三人,那視頻裡的江笑涵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同這個人打招呼的。

淩鹿聽完之後,點點頭表示懂了。

江笑涵的目光慈祥,語調和藹,當真像一個關愛孫輩的老人一般,依次問起了淩鹿的身體如何,在做什麼工作。

當淩鹿說起他的工作是初級機械師,正在努力升級,總有一天會成為高級機械師時,江笑涵笑得皺紋都快把眼睛給淹沒了。

她鼓著掌,說真好啊,機械師真的是最適合小鹿的工作了。好好對待那些舊紀年留下來的機械吧,它們都會派上大用場的。

淩鹿兩手舉到胸前握成拳頭:嗯嗯!我會好好努力的!?[(()”

過問完了淩鹿的近況,江笑涵說她還有事要單獨和厲行洲聊一聊。

正好淩鹿看看時間也該上班了,趕緊吃了巧克力出門去工作站了。

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謝老師商量呢!

*

待確認了淩鹿已經離開之後,江笑涵臉上的表情頓時發生了變化。

她看著厲行洲的眼神依然是老人特有的慈祥,但她的麵孔,又多了幾分在淩鹿麵前從未展露過的嚴厲與期許。

她連坐姿都換了一下,改成身體往前傾,手臂內折著撐在椅子扶手上,開口道:

“行洲,你能看到這個視頻,說明小鹿的情況很不錯。”

“也說明你弄明白了我的意圖。你不但發現了小鹿的這一層身份,而且還成功地瞞住了他,沒有讓他陷入驚慌失措中。”

厲行洲眉頭微蹙。

“不是我要故弄玄虛。以我對你的了解,不管任何形式,我都不可能在最開始告訴你小鹿的身份。”

厲行洲的眼睛微眯了下:“是。”

倘若一開始就知道,不論江教授以何種理由說服,不管那林中初見曾讓他的心臟怎樣的跳動,他都不會讓淩鹿留在自己身邊。

屏幕裡的江笑涵繼續道:

“我知道你此刻最想問的問題是什麼。”

“但你要先用這個程序能理解的語句回答我,現在聯合政府對汙染物的策略是怎樣的,第五區的計劃推進到什麼程度了。”

此情此景,一如十幾年前,她坐在椅子上,平視著厲行洲:

“行洲,我知道你此刻非常想參加實戰,非常想把這些汙染物都砍成碎片。”

“但你要先用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語言,說出這個汙染物的原生體是什麼,它們的攻擊方式是什麼。”

少年的厲行洲,無論心中有怎樣的不甘,或者有多麼的不願說話,也隻能咬著牙,一板一眼地和“嚴厲的江教授”對話。

十幾年後,這陰陽相隔的兩代人,以一

() 種奇妙的方式,跨過了生存與死亡的障礙,繞開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開始了一場有來有回的“交談”。

待厲行洲以最簡約的方式回答了江笑涵的問題,老人微微點頭:

“堅持你的選擇。”

“還有……給你一個提示。”

“如果有朝一日,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你需要前往第五區,務必讓小鹿陪在你身邊。”

厲行洲沒有追問“什麼是迫不得已的原因”。

他隻道:“江教授,您剛才提到淩鹿的時候,說的是——‘這一層身份’。”

“除了‘惡魔’與‘汙染物’,他還有彆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問題超出了程序的人工智能能理解的範疇,視頻裡的江笑涵持續卡頓,始終不做回答。

厲行洲換了個問法:“江教授,您最初是怎麼發現淩鹿的?”

江笑涵這次開口了。

可她並沒有直接回答。

她隻道:“如我一直所堅持的,人類的感情,以及基於感情的行為是最難被預測,也是在曆史演進中最值得被期待的未知數。”

“過多的信息乾擾反而會消滅這種未知。”

“被觀察到的過去,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影響到未來。”

這便是“不會再透露”的意思了。

厲行洲思索片刻,再換了一個問法:

“您說讓淩鹿和我一起去第五區,為什麼?”

“我並不願意將他置於危險之中,也不希望他暴露自己的秘密。”

不對其他人暴露,也不對他自身暴露。

小程序成功解讀了這個問題。

視頻裡的江笑涵微微點頭:“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

“但小鹿能以他獨有的方式,做到隻有他能做到的事。”

厲行洲默然不語。

江笑涵的影像再次卡了下。

視頻裡的老人改成了坐在溫室裡,明顯是換了個時間地點錄的另一段視頻。

江笑涵看著眼前的花花草草,對著攝像頭和藹一笑:

“我現在不能給你更多的提示了。”

“留存好這張資料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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