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鹿背著自己的雙肩包,興高采烈地從工作室跑出來,蹦到了來接自己回家的厲行洲身邊。
此時已是初夏了。
晚風習習,晚霞染了半個天空,路邊綠草如茵,點綴著斑斕的小花。
厲行洲牽著他的手,十指相扣,提議道:“走回家?”
淩鹿笑著不停點頭:“好啊好啊。”
其實從工作室到兩人的家,正好是沿著城中河的一條路,是核心城風景最美、最適宜散步的一條路。
可惜自從兩人都來了核心城之後,且不說厲行洲從早到晚都很少見得到人,淩鹿自己也滿腦子都是裝甲車裝甲車,就差把厲行洲長什麼樣都給忘了,哪裡還有心情和時間去沿河漫步。
所以,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不緊不慢晃晃悠悠地步行回家。
河邊行人不多,偶爾有一
兩對情侶,也有帶著孩子的年輕父母。()
同樣都是從城市中心穿過的河流,核心城的無名河,就要比琉璃之城的碎月河清淨許多。
?想看豆腐軍團寫的《先生怎麼總摸我的小犄角》第 66 章 你哭了?嗎?請記住本站域名[(()
河上沒有船隻,沒有漁夫;河邊也沒有忙碌的碼頭,熱鬨的倉庫。
隻間或有一種白白的、看上去笨笨的長腳大鳥,會單腿立在河邊,耷拉著腦袋睡覺。
淩鹿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道:“核心城真的人很少啊。”
的確如此。
不同於其他任何一座主城,核心城是沒有任何工業或者農業的。
在大災變之前,核心城隻是一個小型軍事基地,小到不起眼、小到會被人忽略那種。
大災變初期,人類從各個大型軍事基地調用了最先進的武器,想要對汙染物形成毀滅性打擊——
然而,人類很快發現,導彈進了黑霧就直接啞火,戰鬥機沾到黑霧就原地墜落。
不但如此,那些汙染物們,還會順著裝甲坦克、偵察車的來路蜂擁進軍事基地,將一切都撕成碎片。
反倒是這座小到派不出像樣武器的小型基地,陰差陽錯保留了下來。
在第三區意識到高精武器全部失效後,將僅剩的還有機動能力的作戰車輛、飛行器,統統存放到了這個唯一的、主建築還算完好的基地,期待著未來或許有一天,這些武器還能派上用場。
而核心城,就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而來。
在江教授選擇這個基地存放“麗達”以後,核心城的定位明確為一個“研究及決策中樞”,不直接從事生產,也不需要過多勞動力。
核心城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第三區研究院的研究員、高等教育機構的師生、以及少數政府服務人員。
可以說,核心城是第三區幾大城市裡,最脆弱的一座——脆弱到從糧食到醫藥,都完全依賴其他城市。
但也是最堅固的一座——除去核心城自身的防禦牆以外,弧形分布的三大主城外加數座衛星城、前哨站,將核心城緊緊簇擁在內,以至於核心城的防禦牆都不會派上用場。
這也意味著,核心城是第三區唯一一座不會直接遭遇畸變期的城市。
或許是這個原因,這個城市上空的空氣,比其他幾座城市多了幾分安寧。
淩鹿沿著河邊踢踢踏踏地走了一段之後,突然指著前麵的一片小小區域,驚喜道:“那個!那個!我在繪本上見過!”
興奮的淩鹿,拽著厲行洲就跑了過去,停在一處簡易的兒童樂園前。
所謂“兒童樂園”,不過是草坪裡有著兩個蹺蹺板、一個需要人推的旋轉木馬、一座秋千一座滑梯罷了。
但對於淩鹿而言,這都是他從未親眼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他先是跑到秋千麵前好奇地推了幾下,又跑去轉了一下旋轉木馬,最後跑到蹺蹺板前麵,指著畫著小白兔的兒童蹺蹺板道:“先生先生!這個可以兩個人一起玩兒!”
厲行洲:“……”
淩鹿
() 已經占了一個座位,眼睛笑得彎彎的:“我坐好啦!先生可以把我壓起來了!”
氣質沉穩不苟言笑的指揮官先生,神色自若地坐到了對麵座位上,按照男朋友的指示,用力把他蹺了起來。
淩鹿“啊”了一聲,腳離開地麵,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或許是他笑得太歡樂,遠處有一個小豆包看見了,便牽著媽媽的手噠噠噠地跑過來,口齒不清地喊著:“大哥哥,我也想玩兒!”
兩人這才從蹺蹺板下來,將兒童樂園留給了真正的兒童。
淩鹿臉上還帶著紅暈,一麵和厲行洲往家走,一麵道:“好有趣——先生,你小時候玩兒過蹺蹺板嗎?”
厲行洲:“玩兒過。”
他頓了一下,又道:“也是在這條河邊。”
淩鹿一驚:“咦?”
厲行洲:“我母親是研究員。我幼年的時候,曾經在核心城住過一段時間。”
“這之後,由於汙染物的研究集中在了大地之城的研究院,我就和她一起去了那裡的宿舍。”
淩鹿:“哦……原來阿姨是研究員,了不起!”
厲行洲沉默片刻,道:“小時候,我母親也希望我成為研究員的。”
淩鹿:“咦?那先生為什麼進了軍隊?”
厲行洲:“我父親是軍人。”
淩鹿:“哦哦,所以先生是覺得叔叔的職業更帥?”
厲行洲:“不是。”
他麵色平靜地往前走著,講述著他從未對任何人開口說過的事。
“我父母親……雖然團聚的時間很少,但他們感情很好,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經常動不動就看著對方傻笑。”
“我母親去了大地之城後,我父親常駐在黃昏之城,兩人能見麵的時間不多。”
“後來,我母親要把一份資料送來核心城的研究院。”
“那個時候,城市之間是沒有衛星城和前哨站的。像這種重要資料的運輸,全是軍隊‘押送’。”
“我父親知道母親要離開大地之城,專門申請了調班,他來負責送母親。”
“我記得……母親離開大地之城那天,她很開心。”
“她還讓我錄了一份磁帶,在裡麵說‘爸爸,我現在會背好多詩了’,說等下就可以帶給爸爸了。”
“途中……”
“途中,他們遭遇了汙染物。”
“據說,槍丨支機械故障,士兵們的槍還不及上膛,汙染物就……”
淩鹿呼吸一滯,牽著厲行洲的手都不由攥緊了。
厲行洲停下腳步,像是在看天邊的落日:
“和其他遭遇汙染物的人一樣,連屍體都拚不起來了。”
“救援隊伍從現場找到的,就是裝在黑匣子裡的資料,還有……還有我錄給我父親的磁帶。”
他音色低沉,一字一句道: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決定了,我要成為軍人。”
“我要掃清這些盤踞的汙染物,我要讓道路暢通無阻,要讓城市成為安心居住的地方,讓人們可以放心地行走在大地上。”
“我不要——不要再讓彆的孩子,遭受我遭受過的。”
話音落下。
淩鹿許久沒有說話。
半響後,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撲進了厲行洲的懷裡。
淩鹿的聲音啞得不像樣。
他嗚咽著說道:
“嗯,嗯,先生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們一起、一起做到!”
厲行洲安撫般摸著淩鹿的臉,道:“嗯,一起。”
他的手指一頓,停了兩秒才道:“淩鹿,你……哭了?”
沒有眼淚的小惡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