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後(),淩鹿甚至連最喜歡的蛋包飯和牛奶布丁都拒絕了。
他說他想一個人呆會兒(),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還關上了房門。
入夜了。
厲行洲隔著房門問他,明天去山裡的藥材基地考察,要不要一起。
淩鹿隔著房門回話說不想去,想自己在家帶著。
厲行洲沒再問什麼,隻對他道了聲晚安。
淩鹿沒有回。
厲行洲默默離開了。
此時黯然回房的厲行洲,哪裡想得到淩鹿正抱著貓貓玩偶盤腿坐在床上,臉上是委屈得不行的表情。
這隻小惡魔,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這樣的場景:
厲行洲和其他人牽著手,厲行洲還給這個人做飯,晚上他們還要抱在一起睡覺!
至於這個人的模樣,就是動畫裡那種“黑影人”,全身上下都是漆黑一片,隻有牙齒和眼睛發著高光。
總之,哼,一看就不是好人!
夜漸漸深了。
淩鹿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變成了短腳小貓咪。
他往常總是輕快地、一溜煙地跑過客廳,然後高高興興地鑽進厲行洲的房間,再跳到厲行洲的枕頭邊。
但今天,他的小短腿邁得格外的慢,腦袋也一直耷拉著。
以至於他都沒有注意到,厲行洲的房間裡還透著一點點燈光。
等他溜進房間時,和正坐在床頭看書的厲行洲來了個麵麵相覷。
小貓咪正想轉身開溜,卻看見厲行洲將書擱到一邊,對著自己伸出手:“來。”
小貓咪猶豫兩秒,還是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然後一下就跳到了厲行洲的手掌上。
厲行洲將貓貓玩偶捧到胸口,用指尖輕輕揉著貓貓的額頭。
貓貓閉上眼睛,身體微微抖了抖。
厲行洲歎口氣,輕聲道:“你的主人……”
貓貓倏然睜大眼睛。
我怎麼了?
厲行洲苦笑一下,撚了撚貓貓的小犄角,道:“睡吧。”
貓貓:……
所以先生隻是想摸我的小犄角是嗎?!
*
次日。
因為藥材基地是在遠郊的山林裡,要坐許久的車才能到,所以厲行洲一早就出發了。
走之前他給淩鹿留了個信息,說自己晚上會回來。
按照厲行洲的估算,差不多傍晚八點能到家。
希望那個時候淩鹿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一些,自己可以和他好好聊一聊。
然而,這天的天氣格外的差。
厲行洲他們的越野車才進山不久,山區就開始下雨。
等終於考察完這個新建的基地,雨勢已經很大,頗有些夏日暴雨的氣息了。
這時秘書收到通知,說山下的小河水流暴漲
() ,沿河的公路暫時封閉了。
這條路恰恰是他們回城的必經之路。
這樣的惡劣天氣之下,厲行洲他們隻能在基地的員工宿舍住一晚,待雨小了再回去。
同行的下屬們還開玩笑說,這下正好把員工住宿環境也一起考察了。
厲行洲麵上並沒有露出什麼焦急的神色。
他立刻回宿舍撥通了淩鹿的電話,準備跟他解釋一下今天事出意料回不去了,讓他不要擔心。
然而,他才剛剛按下通話鍵,胸口那種沉寂已久、許久沒有體驗過的劇痛,排山倒海般地襲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厲行洲額頭上的冷汗開始一層層地往外冒。
這是他大約兩年前開始患上的怪病。
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體驗到一種物理意義上的“撕心裂肺”之痛——就像真的有人在用工具將他的心挖出來。
這種痛苦,足以中止他的一切正常活動,讓他短暫失語失神。
最古怪的是,即使在最痛的時候,儀器也檢查不出他的身體有任何異樣,更查不出任何的病因。
無奈之下,厲行洲隻能靠著自己的專業,以及私人醫生的指導,配了許多“或許能治療這種怪病”的藥物。
但都收效甚微。
直到幾個月前……
大約是從淩鹿搬過來一起住那段時間開始,這個病莫名沒有再發作過。
他當然去問過私人醫生的意見。
醫生思考良久,道:“……有沒有想過,是愛情治愈了你?”
厲行洲:……
現在的醫生都是怎麼拿到執業資格的?
厲行洲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遠離城市與醫院、隻有一畝畝才種進地裡完全不能用的中藥材的地方發病。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摸到了隨身帶著的藥瓶,往嘴裡倒了一把藥。
沒有用。
這些之前或多或少能減輕疼痛的藥片,絲毫沒有緩解他的痛苦。
不行,剛剛才撥通淩鹿的電話。
不能讓淩鹿發現……我這麼痛……
厲行洲用儘最後的清醒,想要掛掉電話。
可他的身體已是痛得無法動彈,腦海也越發的混沌。
意識模糊中,他隱約聽見劈啪作響的碎裂聲。
像是有人砸碎了窗戶玻璃?
緊接著,冷風夾著雨點從窗戶猛地灌了進來,直直吹在厲行洲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冷雨,倒是讓他清醒了一些。
他勉強睜開眼,看見一隻黑乎乎的、瞪著圓圓的紅寶石一樣眼睛的小貓,張著翅膀朝自己飛撲而來。
小貓撲到他的臉上,像隻貓貓蟲般一動不動,隻管用暖呼呼的肚皮蓋住他冰涼的額頭。
僅僅幾秒鐘過去,厲行洲的疼痛就減少了七八分。
他抖著手,按住了小貓的背脊,顫著聲道:“淩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