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文康其實從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尤其是對沈齡紫。
沈齡紫大學的時候曾經在一家動畫公司實習,當時帶她的領導是一個脾氣非常火爆的師姐。但凡沈齡紫做錯一點地方,師姐就會當著大庭廣眾的麵訓斥她。曾經有一度,沈齡紫被打擊地體無完膚,甚至懷疑自己的專業能力。
是桂文康安慰沈齡紫,並且事無巨細地幫助沈齡紫,這才讓沈齡紫重新找回自信心。
還記得那次沈齡紫一個人坐在學校小森林的長凳上抽泣,原以為自己選了個沒人的角落,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桂文康居然會在那裡。
整個學院就那麼大,桂文康和沈齡紫還是一個社團的成員,彼此都是認識的,但交流不算多。
當時桂文康冷不丁一句:“你哭什麼?”
嚇得沈齡紫以為自己見到了鬼。
沈齡紫當然不會輕易說自己在實習單位受了委屈,正因為不想跟彆人說,才自己一個人躲在這個角落裡的,免得又被人說她太愛哭。
可桂文康那次是真的好奇,又問沈齡紫:“你被男人甩了?”
沈齡紫當時忍不住反駁:“你才被男人甩了。”
桂文康一臉嫌棄和不耐煩:“那你一個人跑這裡哭什麼哭,打擾我思考人生。”
沈齡紫脾氣也上來:“這裡又不是你的,我在這裡哭關你什麼事!”
桂文康:“女孩子就隻知道哭哭啼啼。”
沈齡紫:“你性彆歧視,男孩子難道就不愛哭嗎?”
桂文康:“我看你伶牙俐齒,有本事找惹你哭的人懟去啊。”
沈齡紫當時沉默了。
桂文康見沈齡紫沉默,又說:“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哭有什麼用?”
“誰規定不能哭的?我哭礙著你什麼事了?我就想哭,我就是哭!我哭哭哭!”說著說著,沈齡紫還把自己逗笑了,覺得自己這段話太可笑。
又哭又笑的沈齡紫,惹得桂文康也無語一笑。
他突然遞給她一罐啤酒,說:“喝吧。”
沈齡紫一臉警惕,猶豫要不要接。
桂文康翻了翻白眼,說:“我沒下藥,你放心。”
那幾乎是沈齡紫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喝啤酒。
或許是酒精的作祟,沈齡紫忍不住和桂文康抱怨:“難道我就那麼差嗎?哪哪兒都做不好。在家裡被父母嫌棄,到了工作崗位還被師姐嫌棄。”
桂文康聞言瞥一眼沈齡紫:“我看過你的畫,是個人才。”
沈齡紫以為桂文康隻是說說而已,不甚在意。
“年初你那副《困獸》被人買走,我聽說了。”桂文康說。
“這個啊。”沈齡紫還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哪位買家買走的。”
桂文康說:“對方很有眼光。”
“你真的覺得我畫得好?”沈齡紫問。
桂文康認真地看著沈齡紫,點點頭:“沈齡紫,你的專業能力沒得說。”
沈齡紫忍不住歎一口氣:“可是實習單位的學姐說,出了社會就不一定是靠實力說話了。”
“放他們的狗屁吧。”桂文康一臉鄙薄,“這社會就是這群人給弄惡心的。”
沈齡紫當時覺得桂文康這話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彼時的他們都還是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想象。
桂文康轉頭對沈齡紫說:“沈齡紫,在我這裡你就是學校NO.1的專業能力,誰都比不過你。誰要說你專業能力不行,你就懟他,看看他能拿出什麼作品來。”
要不是沈齡紫聽說過桂文康高傲自負的脾氣,那麼一刻是絕對不會相信他所說的這番話。
可桂文康這一臉肯定和認真的神情,突然讓自卑的沈齡紫信心滿滿。
“謝謝你。”
桂文康聞言嗤了一聲:“謝什麼謝,小家子氣。”
……
一晃眼之間,竟然也有好幾年了。
難免讓人有些唏噓。
辦公室裡,沈齡紫和桂文康相視一笑。
沈齡紫對桂文康說:“我相信你。”
“你信我沒用,我得讓廣大群眾相信我,否則我以後沒辦法在辦公室立足。”桂文康說。
沈齡紫輕笑:“我還以為你還跟以前一樣清高呢,不是不在意彆人的看法的嗎?”
桂文康能屈能伸:“你都能成長,我也要改變。”
警察很快就來了。
取了證,挨個問話。
最後去尋找許麥冬。
監控室裡打開監控,昨天有關於許麥冬的視頻記錄裡,他神色慌張,收拾了東西匆匆忙忙就走了。
事情到了這裡基本也算是水落石出。
桂文康不由問沈齡紫:“你打算怎麼處理。”
沈齡紫靠在辦公桌上看著監控視頻裡的許麥冬,認真又嚴肅:“該怎麼處理我在昨天的會議上已經說過了。”
桂文康點點頭,沒有反對意見。
*
辦公室裡的內奸已經找到,一切交由警方處理。
但網絡上的輿論還在繼續。
看著工作室官方微博賬號上的粉絲不斷在上漲,沈齡紫的心裡其實真的很開心。
以前沈齡紫為了找投資,還專門為工作室的微博買僵屍粉,但投資方那邊一看就是假的。
現在每隔一會兒刷新微博粉絲數,就見粉絲數量蹭蹭蹭地往上漲,沈齡紫樂得合不攏嘴。
桂文康就很不理解,他看到微博上留言區一條條的漫罵,氣不打一處來:
“蹭啥熱度呢?需要蹭鳳凰鳳的熱度嗎?也不看看鳳凰鳳配不配,多少東西是外包給國外團隊做的自己心裡沒點數?還好意思號稱是做在國漫?”
“碰瓷狗?搞清楚狀況再來噴行不行?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忘了給你腦子啊?”
“有什麼作品還好意思說彆人抄襲?那麼優秀的作品被鳳凰鳳抄襲了你看不到啊?眼睛不需要可以給需要的人。”
“說彆人抄襲,證據呢?不是說了證據會有的嗎?你著急去投胎啊?”
……
沈齡紫雙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忍不住對桂文康說:“你能不能去你自己的辦公室?你吵得我頭好疼。”
“我看你昨天就頭疼了。”桂文康說,“能不能行啊,不行去醫院看看,逞強什麼呢?”
沈齡紫起身把桂文康往辦公室外推:“你走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趕走了桂文康,沈齡紫點開手機,翻到了寧蘭蘭的微信號,主動聯係。
距離沈齡紫上一次和寧蘭蘭聯係,是寧蘭蘭主動辭職的時候。
兩人就約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圖書館。
沈齡紫以為寧蘭蘭不會見自己,沒想到寧蘭蘭接到她的電話的時候卻很乾脆。
寧蘭蘭剪了更短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嬌小又可愛。
不同的是,今天的沈齡紫一身商務打扮,長發卷成波浪披在肩後,看起來很是溫文爾雅。
“齡齡姐姐。”寧蘭蘭主動開口打招呼,眼神卻有些閃躲。
沈齡紫朝她溫柔地笑笑,說:“我擅自做主給你點了楊枝甘露,還記得你之前在工作室的時候就特彆喜歡喝。”
“謝謝姐姐。”寧蘭蘭沒想到這些細節沈齡紫都還記得。
沈齡紫看起來總是很體貼溫順,她幾乎不對人發火,天大的事情都能微笑著麵對。
她問寧蘭蘭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單位待她好不好。
寧蘭蘭還沒開口回答,眼眶卻已經先紅了。
沈齡紫連忙過來拍怕寧蘭蘭的肩膀,緊張又關懷地問她:“怎麼了呀?不哭不哭。”
寧蘭蘭看著沈齡紫,一臉愧疚:“姐姐,其實那次……是我不對。”
沈齡紫心疼地看著寧蘭蘭。
她知道寧蘭蘭不是一個壞孩子。
在那個當下,無論她做了什麼,其實都是可以理解的。
寧蘭蘭說:“我真的沒有偷桂老師的錢,但是我故意說桂老師辦公室潛規則,是我的不對。”
“當時心裡是不是特彆委屈呀?”沈齡紫摸摸寧蘭蘭的頭發,“沒有人站在你這一邊,我也沒有幫你,是不是好難過的呀?”
沈齡紫說話的語調總是那麼輕柔,甜甜的,尾音裡還帶著憐愛。
寧蘭蘭仿佛瞬間就被治愈了,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姐姐,其實我一直很糾結要不要主動找你。那次跟你辭職之後,我的心裡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知道我做錯了,不該說謊汙蔑桂老師。”
沈齡紫一臉了然,安撫道:“你桂老師也不是小氣的人,雖然脾氣不怎麼樣,有機會跟他道個歉就行了。”
其實這次沈齡紫找寧蘭蘭,還是想重新邀請寧蘭蘭回工作室。
寧蘭蘭聞言很是驚喜,卻又一臉愧疚:“是我做錯事了,我沒臉回去。”
“是人都會犯錯的呀,可是,難道錯了就不能被原諒嗎?”
冰釋前嫌,一切都會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寧蘭蘭說:“齡齡姐姐,我看到微博上的事情了,你們還好吧?”
沈齡紫笑:“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
下午的時候,沈齡紫收到了一條消息。
小卓卓:【我要去一趟北京,三天後回來。】
沈齡紫看到這條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她忙得腳不沾地,一坐下來連忙回複消息。
沈齡紫先是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沈齡紫:【我也想去北京。】
梁焯幾乎是秒回。
小卓卓:【我來接你。】
沈齡紫:【不行啦,這兩天好忙的。】
小卓卓:【忙什麼?】
沈齡紫:【當然是工作室的事情啦。】
沈齡紫到底是沒有把工作室裡發生的事情告訴梁焯。
其實她想過說的,可又覺得,自己跟他發牢騷不好。況且,她也很有自信自己能夠解決好那些事情。
小卓卓:【我要登機了。】
沈齡紫:【那你剛才還說來接我?】
小卓卓:【我也可以下一趟航班。】
沈齡紫:【好啦,你快去啦。】
沈齡紫:【下次有空了再去北京。】
沈齡紫:【下次我們一起去北京玩。麼麼噠。】
小卓卓:【好。】
說起來,沈齡紫還蠻喜歡北京的呢。北京和南州市離得遠,不過現在高鐵開通,乘坐高鐵也就五六個小時的距離。
大學的時候沈齡紫去過北京參加比賽,老師趁機帶她們一日遊。那次遊玩以後沈齡紫就愛上了北京的故宮,回來之後就有了創作的靈感。
這幾年沈齡紫沒事的時候也會獨自一個人,心血來潮買一張機票去北京。哪裡都不去,就去故宮看看。
不過,距離沈齡紫上一次去北京似乎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沈齡紫對北京其實還有一個執念,她想和自己心愛的人手牽著手,繞著北京那些胡同逛逛。
隻不過,最近是真的沒空。
情侶兩人捧著手機一來一回地發消息。
沈齡紫這邊忙,沒能繼續和梁焯聊天,無情地停止了聊天。
梁焯靠坐在商務艙,單手撐在扶手上,姿態矜貴慵懶,嘴角帶著笑意翻看著自己和沈齡紫的聊天記錄。
那些膩歪的話語從他手機上發出去,回看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有那麼一些不確定。
可他真的說了那些話。
梁焯給沈齡紫的備注是老婆,備注後麵還有一隻小獅子。
並不是心血來潮才這樣備注,而是他心底裡認定的人。
一向不喜歡用手機打字聊天的梁焯,卻在和沈齡紫一來一回聊天的時候怎麼都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