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鸞疆(2 / 2)

烈鈞侯[重生] 白刃裡 11517 字 7個月前

林熠把他手拍下去,平靜地說:“一?炷香時間,護送他們走,彆回來找死。”

隨後握著劍轉身往屋前?走去。

少年被他眼底如鐵沉色震了一?下,這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下命令時怎麼這麼?駭人,讓他不由自主地要站直了領命。

賊寇終於踹開這戶民宅的大門,野豬拱莊稼一般掃蕩進來,打?砸搶效率之高?,無他,唯手熟爾。

轉角,林熠抱著冶光劍,一?身絳紅雲霧綃在雨中鮮明之極。

“你他媽……找死!”賊寇驀地退了數步,嘴上卻很強勢。

他們虎視眈眈盯著林熠,十幾把長刀,寒光晃晃。

林熠覺得這些刀隻適合砍柴。

至少也要死於折花箭這個水準吧,怎麼一?世還不如一?世了呢?

每邁一?步,都如千鈞重,胸口和腦子裡同時有一?千根針在跳舞,刺得他眼花。

拖住他們,為後院的

人爭取時間。

林熠頃刻逼上去,冶光劍在暗沉天光中揮出一道虹芒,旋腕破喉,收肘再刺,連取數人性命。

賊寇一?時駭住,猶疑不前?。

雨還在下。

林熠勉強站著,餘光瞥見那名少年,正拎著一?把長斧貼在屋後,隨時要衝出來支援他,一?臉的慷慨赴死之意。

明明是個血都沒見過的小孩。

“傻子。”林熠心想“上輩子這輩子,怎麼總有人犯傻?”

他提起一口氣壓住喉頭血腥,似乎回光返照般又有了力氣。

傾天雨幕中,冶光帶血,揮出烈鈞劍法第三式——“孤膽封刀”。

屋後那少年緊握著長斧,手裡出了汗,眼看著有些不穩的緋紅衣衫身影轉瞬變得危險而所向披靡,每一劍都力透萬鈞。

後院的婦孺病弱,眼中茫然惶恐,兵戈相接聲隱隱傳來,雨霧中似乎彌漫了血腥味。

林熠隻知折花箭傷的疼,至於劍光是怎樣割開雨絲,再刺入對方喉嚨和心臟的,他已經不大想得清了。

前?世若非殺人無數,也得不來“不義侯”的惡名,林熠心頭一股戾氣湧上來,雙目猩紅。

牢守的小院似乎是大洋之上一?座孤島,賊寇不斷圍過來,殺不完,殺不儘。

但一?步也未退,活著這些年,他就一步也未退過。

苦海無邊,何來渡他的人。

後院最後一名老人被送走,林熠腳下屍體已疊了三層,他也覺得自己被活剮了三遍,反賊殺紅了眼,隔著幾尺距離團團圍著他。

“想逞英雄,成全你!”

反賊手中長刀紛紛揚起,林熠這回卻沒動。

他脊背筆挺,握著冶光劍,劍尖插在地上青磚縫裡,撐著他不倒下。

“滾開——!”

屋後那名少年鼓足勇氣,揮著長斧衝過來護住林熠,一?通瘋砍撂倒了兩人,餘人回頭拔刀斬向那少年。

林熠抽出最後一絲力氣,提劍斜挑擋開刀鋒,把少年往後院狠推。

空中長唳聲不絕,數點黑影盤旋著,鷹翼大展,如雲間地獄信使。

反賊猙獰麵目和刀光一?擁而上,刀鋒落向林熠,也落向那少年,林熠濃黑的眸子望了一?眼萬裡重雲。

下一?瞬,三道銀光帶著嘯唳風聲破空而來。

近在

眼前的刀被利箭橫擊而落,另兩箭一連穿透了數名賊寇喉嚨,速度似乎絲毫未減,狠狠釘入地麵,尾羽嗡嗡輕顫。

幾乎是同時,數隻翼展巨大、喙如彎鉤的海東青收了翅膀,盤旋直下,利爪掏了那少年周圍的賊寇眼睛,隨後靜靜落在院牆和簷角。

遠處街上傳來一陣地動般的重響,隨即金鐵相接聲和慘叫陸續響起。

“鬼軍!是鬼軍!”巷內傳來一聲不可置信而撕心裂肺的大吼。

院內幾名賊寇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一?人罵道:“放什麼?狗屁,鬼軍怎麼可能來這兒!”

林熠輕輕抬眼,一?道身影躍入院內,修頎高?大,步伐靜得無聲。

黑底暗紋將軍武袍,臉上覆著一?張烏沉繪紋的麵具,直遮入鬢,手中拎著一?把長弓,弓弦猶自微顫,他目光一?刻未離林熠。

賊寇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人做了個手勢,簷上陰冷駐足的海東青倏然長嘯,俯身衝向賊寇,巨翅利爪如鐵,轉瞬已將之喉嚨撕破,倒地不起。

林熠依舊用冶光劍撐著身子,發絲微濕,臉色蒼白,望向那人。

“你……回來了……”

太過熟悉,縱隔著一?張麵具,林熠也認得出是蕭桓,但又感到陌生。

“彆動。”

蕭桓把長弓丟下,大步上前?把林熠輕輕攬在懷裡,修長微涼的手指取了一?粒丹藥,喂到林熠嘴裡,藥化開時略苦。

他探了林熠脈門,平緩沉厚的內力注入林熠心脈,便減輕一絲痛。

未曾想到,隻是離開一?夜,回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院內血腥味頓時被蕭桓身上清冽淡香衝散,林熠渾身失了力氣,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臉埋在他肩頭,腦海一片空白,耳邊隻剩嗡鳴,。

“將軍,剿殺六百一十三人,生俘四百五十九人。”

一?名士兵前來稟報。

“交予定川府。”

蕭桓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到耳邊,清澈的嗓音顯得低沉而不容置疑。

士兵退下,林熠想起那少年,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蕭桓要帶林熠走,林熠卻輕輕拉住他,他一?下也不想動,就這麼?靠著。

那丹藥竟很快起了作?用,折花箭傷帶來的鑽

心蝕骨之痛漸漸褪去,心頭暴戾的殺意也平息。

蕭桓輕輕攬著他,不知過了多?久,痛楚和疲憊如海潮來去,消失不見,林熠抬起頭,退了半步站好。

“好些了?”蕭桓問。

林熠點點頭。

細雨霏霏,肩頭沾濕,蕭桓鬢發如墨,那張烏沉麵具貼著他的臉,眼尾的痣也被遮了去,清冶下頜的弧度變得淩厲。

蕭桓溫和地注視他,耐心地等林熠開口。

林熠想了想,卻問道:“什麼?時辰了?”

“巳時。”蕭桓頓了片刻,“怎麼?”

“沒什麼?,你留的字條,說中午回來。”林熠看了看遍地血腥,腦海一時有些發空,“你回來了。”

蕭桓牽著林熠手腕,帶他離開院子,出門前,取出一張輕巧麵具為林熠戴上:“隨我去江州,姿曜,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林熠什麼?也沒問,直至鎮外江邊渡口,看到數十身穿暗甲、戴著黑啞麵具的軍士靜靜肅立,對蕭桓齊齊撤步一?禮,聲音低沉齊整:“將軍。”

而寬闊的漉江兩岸,千裡潑墨,江上靜靜沉錨停駐著一?艘烏鐵漆黑的巨大戰船。

戰船上,獵獵大旗隨江風飄揚,黑色的旗上繪著懾人的惡鬼,麵目猙獰,唯左手拈著一?朵扶桑,赤紅如火。

林熠認出旗上圖騰。

黑旗暗甲,惡鬼拈花,正是燕國三軍之一?,鬼軍的圖騰。

這戰船船頭隱隱繪著鸞鳥暗紋,想必正是鬼軍麾下的鸞疆艦。

鬼軍,駐於江州,據守江淮至劍南、嶺南防線,統帥是酆都將軍。

林熠滿心紛亂思緒,終於避無可避,沒法再用彆的答案騙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蕭桓:“酆都將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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