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棠帶著烏蘭迦也跟了過來,這位月氏小王子很心善,這些天裡也掏錢買了不少商糧捐過來,他問林熠:“怎麼,他們飯不夠吃了?”
林熠搖搖頭,製止要去安撫眾人的孟得?安,說道:“是有人想鬨事。”
他聽著人群裡漸漸升高?的?抱怨聲,神色清冷:“有幾個很會煽動人心,孟得?安,你沒查過麼?”
孟得?安一?抖,上?前解釋道:“戶籍都查過的?,沒有問題,其他的?事情因為人手不足,管不過來。”
災民之中的抱怨聲越來越激烈,有人開始推攘,不知是誰率先?看見烏蘭迦,指著他高?聲罵道:“看那蠻人貴族!不知被狗官怎麼供著呢,還敢來看熱鬨!”
“蠻人都有飯吃,我們得在這兒喝這稀湯寡水!”
烏蘭迦睜大了眼睛:“他們說什麼?在說我”
近萬災民開始暴躁地叫罵,女人和孩子哭聲一?片,幸而林熠方才讓孟得?安的?人把婦孺安排到一邊去排隊,此刻男人們情緒激烈,有人一聲高呼,他們便要衝開兵丁朝烏蘭迦撲過來。
數千人如潮水,多日壓抑,一?旦被煽動爆發就極其可怕,許多人根本腦海一片空白,卻被集體的?暴怒帶得發瘋一般。
烏蘭迦成了眾矢之的?,災民邊罵邊湧過來,林熠把他拎到夜棠身邊:“捂著耳朵彆聽!夜棠護好他。”
林熠和蕭桓上?前,林熠抽出冶光劍,冷著臉喝道:“再往前一?步的,不是流民,是反賊,格殺勿論!”
流民被
他的?陣勢懾住,隔著幾丈遠,紛紛停下腳步對峙觀望,一?時間四下寂靜。
孟得?安也愣住了,小聲說:“小侯爺,這……”
人群中忽然有人又高呼道:“彆聽他的?!狗官不把我們當人,殺了那蠻人和狗官!”
一?些人眼看就要繼續衝過來,林熠把他們交給蕭桓對付,自己提著冶光劍躍入人群中。
蕭桓隨手拾起一?根枯樹枝,掌上?運勁,枯枝碎成數段,被他當作暗器儘數擊出,力道不輕不重,恰將衝過來的人打倒,卻沒傷到人。
林熠神色冰冷之極,周身殺氣凜凜,一?入人群中,提劍便刺入一人肩頭,拔劍揪著他朝周圍眾人道:“我說到做到,還有誰不要命的?”
劍身還滴著血,那人被他扼著喉嚨,肩頭鮮血淋漓,不斷掙紮,林熠恍若一紅衣玉麵的惡鬼,目光如刀。
暴動止息,方才莫名跟著衝上來的流民瞬間清醒過來,紛紛後退。
孟得?安看得?焦急萬分:“小侯爺怎麼能真動手?那都是百姓啊,要出事的?!”
蕭桓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目光緊緊盯著不同往常的林熠,手指不由自主攥緊。
卻又有數人忽然竄出來,手裡提著刀斧,直衝烏蘭迦而去。
林熠欺身躍起,連出數劍,轉瞬間一人被他長劍貫穿大腿,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眼看林熠的?劍就要割破一人喉嚨,此招必定斃命。
“姿曜,住手!”
蕭桓勢如閃電,已至林熠身側,握住林熠持劍的?左手,柔力迅速止住冶光劍的?攻勢,劍下留一?命。
蕭桓攔下林熠,另一手抓住那人手臂,微一動便把那人扭翻倒地,被兵丁按住。
夜棠出手將其餘暴起的?人拿下,兵丁把流民攏回原處。
孟得?安連忙安撫道:“糧食明後日就能調過來,曆州很快就來人安頓你們回鄉,若要責怪,還屬官府沒能應對好饑荒,這跟月氏王子可沒關係,人家還捐糧捐錢來著,大家安安心,很快就渡過難關了啊!”
流民有些驚愕,不由對烏蘭迦心生愧意:“原來是個王子,心還那麼善……”
有人卻怯怯地嘟囔道:“那紅衣的是誰?當官怎麼還殺百姓!”
林熠臉色一沉
,掙開蕭桓的?手,揪起地上被他打翻的人走到流民麵前:“方才我出手見血的?,都不是百姓。反賊混在你們之中,煽動刺殺月氏王子,若得手,你們才真的?難逃一?死。”
“你怎麼知道?萬一?誤殺豈不是草菅人命?”有人質疑道。
林熠無法解釋,總不能說是憑他在北疆六年練出來的眼力吧?
他拭淨劍上?血汙,冷冷撂下一?句:“在下烈鈞侯林熠,若有誤傷誤殺,便一命抵一命,儘管來取。”
言罷轉身離開。
林熠一?貫講道理,方才的?反應完全不對勁,蕭桓追上去拉住林熠,林熠卻又掙開,眼中徹寒:“怎麼,你也覺得?我要濫殺無辜?”
這話?裡儘是失望、痛苦和怒意,蕭桓蹙眉扳著林熠肩膀道:“我一?刻也沒這麼想過,姿曜,你是怕彆人不信你。”
這話?一?擊擊碎了林熠的?保護殼,林熠用力呼吸幾下,身上緊繃的?力道放鬆下來,卸下戒備:“對不起……有點失控。”
上?一?世,他麾下數千軍士被偽裝成平民的?敵探所害,他手下副將怒意難遏,帶兵去複仇,卻又導致半個城的百姓被誤殺。
林熠一?力抗下罪過,烈鈞侯兩回屠城的傳言,其一就緣於此。
遇見同樣情形,林熠必下殺手,他最恨拿平民作引子的?下作手段,也最怕被人冠以汙名,那種似是而非的?目光和指指點點,他今生都不想再見到。
蕭桓耐心地等他平靜下來,握著林逸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方才攔住你,是因為他們自有律法去判、去殺,你的?手不必沾血。”
林熠抬眼注視著蕭桓,垂下眼睛點點頭,淩厲殺意一絲不剩,顯得乖巧無比,他捏捏蕭桓的?手指:“明白了。”
蕭桓心裡一?柔:“姿曜,就算彆人不信你,我總是信你的?。”
林熠轉開頭吸吸鼻子,壓下眼底的?淚,燦爛一?笑:“這話?我信了,你可要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