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趁著蕭桓和玉衡君說話,跑去找聶焉驪,聶焉驪正倚在高閣欄凳上?一邊飲酒,一邊看著丹霄宮下的?江陵城,見林熠來,拋給他一隻瓷瓶。
“這是什麼?”林熠晃了晃瓷瓶,聽?來是一粒粒丹藥。
“蕭桓的?藥,咒術通常一年不會發作幾次,但還?是得時常備著,他不在意,給他他也不隨身帶著,還?勞小侯爺替他收起來。”聶焉驪朝他眨眨眼。
林熠想著他們這段時間都是一路去金陵,便收起來,躍上?欄杆與聶焉驪麵對麵坐下,小腿淩空晃蕩著,眯起眼睛望向山下紅塵。
“蕭桓小時候什麼樣的??”林熠問。
聶焉驪垂眸想了想,風流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其實一直沒變,從小待人分寸得當,卻也疏離清冷,身邊總歸就?這麼幾個人,身世?使然,他不可能交太多朋友,你已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林熠看了看聶焉驪手裡的?青瓷酒瓶:“他酒量深不可測,是在霜閣的?這一年灌出來的?罷。”
聶焉驪似有所思:“大約是,他從前滴酒不沾,也不知是霜閣裡的?日子太悶還?是怎麼著,飲酒如飲水,他閉門不出,我們尋常見不到他,也不知他醉過沒有。”
“那咒術總歸是一門邪術,除了發作時令他身手受限,還?有什麼影響?”林熠最擔心的?是這個,咒術與蠱術不同,他在蕭桓身邊,肩上?折花箭傷並?沒被咒術引得發作過,這反而令他感?到怪異,“陛下竟然會娶南疆巫女作妃子。”
“陛下如今凡事?謹慎,斷不會這麼做了,那咒術嘛,倒沒有其他後果,但隻這麼時而發作一次,就?足以?致命。”聶焉驪搖搖頭道,“一個武功當世?無?可匹敵之人,原本孤身出入千軍萬馬也做得到,但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變得手無?縛雞之力——這於他就?是最大的?威脅。”
蕭桓看著玉衡君,沒什麼情緒。
玉衡君斂了一貫的?嬉笑,單獨在蕭桓麵前時很講究分寸,說道:“小侯爺當年中箭,並?未看清王爺,他以?為?救的?是景陽王,想必緣於自己推斷。”
“所以??”蕭桓轉
身,看著百丈玉階和嵐霧。
“小侯爺記憶的?終點,就?是中箭那一刻,對之後被王爺帶回宮的?一年半,毫無?印象,王爺不必為?此擔心,他與景陽王之間沒什麼誤會。”玉衡君篤定道。
“上?次老道給小侯爺配的?藥起了效果,能壓製住折花箭之痛,若不出意料,小侯爺必能回想起那時的?記憶,但究竟何時,老道還?不能輕言斷定。”
“那時候,姿曜在本王身邊一年半就?……去了,如今卻比本王重生?的?時間還?晚一年,究竟為?何?”蕭桓問道。
上?一世?,林熠中箭,身體底子受損,多少奇珍藥材也不好用,被蕭桓帶回宮算起,滿打滿算隻在他身邊一年半就?早早病故,至於真正親密至極的?日子,也隻有三個月。
而這一世?,蕭桓反而先於林熠重生?。
玉衡君搖搖頭:“小侯爺前世?去得早,今生?來得晚,王爺等了他十年,這十年,正是你二?人再世?的?代價,凡事?有因果,這就?是因果。”
蕭桓沉默片刻,沒再說什麼。
“小侯爺這人,其實也是性情中人,對王爺又信任,王爺若告訴他前世?的?事?情,小侯爺說不定也是信的?。”玉衡君順了順那支舊拂塵上?打了結的?毛。
“從前的?事?,我說出來也不算。姿曜心非頑石,若他想不起來,今生?也總會有動感?情那天?。”蕭桓淡淡道。
玉衡君笑嗬嗬道:“寂悲那老禿驢說得也沒錯,苦孽擾擾,不破我執,王爺到底心有執念。也罷,就?算王爺把從前的?日子一刻一刻講給小侯爺,也還?真不能算數,不如讓他自己想起來。”
林熠和聶焉驪從高閣之上?下來,夜棠匆匆趕來,說道:“陰平郡辦事?不力,反賊鬨大了,將軍方才回營,即刻帶兵去平亂。”
林熠蹙眉道:“走的?這麼急?”
夜棠無?奈道:“朝中已有人借此事?打壓定遠軍,定遠軍卻被收兵權的?事?鬨得分不出人手,鬼軍此時出麵,方可堵住朝中悠悠眾口,給定遠軍喘息之機。”
林熠心生?怒意:“朝中……又是張潛和宋邢方?”
夜棠略訝異,仍是點點頭:“確是他們
,禦史台張潛,兵部宋邢方,針對定遠軍的?折子幾乎都出自他們之手。”
夜棠道:“小侯爺便在丹霄宮等候,王爺十日內必能回來。”
蕭桓不告而彆,親率鬼軍前往陰平郡,把這按下葫蘆浮起瓢的?多事?之地給處理得服服帖帖,又留下幾天?處理後續事?宜。
林熠在丹霄宮待得心癢癢,這段時間和蕭桓形影不離,這人一走就?連句話也不留下,不由有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