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池榭旁,昨天灌醉林熠,被林熠一句話扇了臉的豐國公世子呂浦心,今日穿著一身羽林校尉衣甲,背著手吩咐手下人,一眾羽林衛得令便四散開去籌備園內布防。
一名親信小跑著過來,低聲稟報道:“那小侯爺方才進了禦花園,走的是青鬆苑內小道。”
呂浦心整了整腰間扣帶,思忖片刻道:“讓你準備的人怎麼樣了?”
親信笑裡?不?乏諂媚:“早已提前準備好了,大人您看……”
呂浦心冷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也不?錯,動手吧。”
旁邊一傲慢不耐煩的聲音道:“那邊的幾個怎麼乾活這麼慢?”
呂浦心推了親信一把,催他去辦事,轉頭循聲換了副笑臉:“盧副使,有?一陣子沒見了。”
那人正是盧俅的侄子盧琛明,前些日子剛擔任獷驍衛南副使一職,一身暗底錦繡紋獷驍衛製服,比先前的華麗袍子簡潔多了,仍顯得懨懨的,吊梢眼看人更是往下看?。
盧琛明半笑不?笑地踱過來,瞥了眼呂浦心親信離開的方向,道:“呂世子方才忙什麼呢?”
呂浦心頓了頓,笑道:“左不過吩咐手下人利索點,彆拖後腿。”
盧琛明愛答不?理地應了聲,閒著也是閒著,索性跟呂浦心有?一句沒一句聊天打發時間。
羽林衛是皇室近衛,多半是皇都官宦子弟出身。
獷驍衛則是禦前親信,是永光帝禦座旁的爪牙,裡?麵的人是有實力的,論地位也更高些。
二?者?其實誰也不?服誰,但總的來說,獷驍衛還是高出不止一頭,看?羽林衛一群少爺兵如看?繡花枕頭,根本不是一回事。
呂浦心在盧琛明麵前也一貫客氣些。
羽林衛雖是一群繡花枕頭少爺兵,卻身在皇城,一貫又不把戍守邊境的定遠軍和昭武軍放在眼裡。
金陵城裡獨特的鄙視鏈,就是獷驍衛看不?起羽林衛,羽林衛自認為高貴於諸軍大營。
林熠不?遠不?近跟上那名羽林衛,假山石旁,羽林衛低頭進了拱洞,又迅速出來,正要離開,拱洞內跟出來一名小宮女,顫聲道:“大人能不能……”
今日禦花園內忙碌得很,宮女
基本被指派到另一片乾活,輕易不?會和近衛們混在一起。
那羽林衛回頭冷冷看了宮女一眼,宮女立刻噤聲,規規矩矩一禮,轉身抱起一籃花枝站在一旁斂首讓路。
羽林衛匆匆離開,宮女左右看看?無?人,也強忍著恐懼打算離開。
林熠不?緊不慢走出來,正擋住那小宮女,一身緋紅雲霧綃,英朗俊美,笑意和善:“這花剪得不?錯,你是愛花之人。”
他伸手從宮女挎著的籃子中拾了一枝海棠,絳紅花朵或開或含苞,浸著蒙蒙潤意,方從枝上仔細挑著剪下來。
小宮女看?了他一眼,思索著方才的事有?沒有叫這貴族少年看去,不?敢再抬眼,渾身發顫:“大人……”
林熠拈著那枝海棠邁步便走到宮女身後,錯身的一瞬間,毫無察覺就從她袖中掠出一隻瓷盒,瓷盒密封,仍掩不住屢屢奇異香氣。
“你是麗貴妃宮裡的?”
宮女不?明所以回頭,一見那瓷盒,幾乎哭出來,立刻就要跪下:“大人饒命……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瓷盒裡?不?是彆的,正是麗貴妃千方百計弄進宮的春生蠱,傳聞此蠱可使女子嬌美更甚,盛寵不?衰。
麗貴妃上一世就曾癡於這些禁術,獲得了帝王寵愛,最終也栽在這上麵,她當朝被侍衛殺死的那天,整個金殿內都是那股奇異的香氣,林熠在場,對此印象深刻。
林熠迅速扶住她不讓她跪下,低聲道:“你辦這差事,可知自己活不過三天?”
麗貴妃派人辦這些事,不?會支使身邊親信去做,親信亦有背叛的時候,隻有死人才?永遠不?會背叛。
這宮女來接頭取蠱,便活不?了多久了。
宮女紅著眼睛看?他,已經崩潰,隻好垂死掙紮,哽咽道:“我都知道……可我家裡實在沒辦法,求大人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吧。”
“你叫什麼?”林熠問。
宮女咬咬嘴唇,答道:“阿瓊。”
林熠笑笑,黑曜石般的眸子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阿瓊,麗妃虐待你?”
阿瓊下意識想搖頭,可看見自己腕上露出的淤青,隻好點點頭。
林熠垂眼看見她手腕上露出的斑駁淤青,歎了口氣,知道她是為家人性命懇求
自己,鬆開她,神情認真:“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宮女一刹驚愕,又看?他:“真……真的?你想要什麼?”
她在宮中久了,知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凡事必有?代價。
林熠把那枝海棠放回她的籃子中:“什麼也不?要,你是個好姑娘,快走吧。”
阿瓊抬眼看他,片刻後知道是真的,擦擦眼淚深深一禮:“奴婢阿瓊,多謝大人,恩德來世再報。”
林熠把瓷盒還給?她,心?中思量著怎麼處理麗貴妃的事。
阿瓊藏起春生蠱剛離開,小徑另一頭走來一名俏麗宮人。
那女子到林熠麵前幾步,忽然身子一軟倒下去,抬手抓住林熠衣擺,臉色發白,仍不?掩姿色,軟聲道:“大人恕罪……我……”
林熠略訝異,並未去扶她,垂眼道:“怎麼,不?適?”
俏麗宮人捂住腹部,顰眉薄汗甚是惹人憐:“疼……”
林熠被她攥著衣擺,見她倒不?像裝的,便道:“你鬆手,我給?你叫人。”
女子抬眼看他,淚眼朦朧,可磨磨唧唧就是不鬆手:“多謝大人。”
青翠灌木小徑外忽然有人扯著嗓子道:“做什麼呢?有?沒有規矩?”
那女子一下躍起撲進林熠懷裡?,抱著他的腰不鬆手,林熠明白有詐,立即攥著她手腕就是一擰把她拽開,兩人拉扯間,已有一批羽林衛和幾名獷驍衛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