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光帝笑笑,招手讓他坐下?:“這點小事有何可怪罪的,過來。”
林熠目不斜視,規規矩矩與蕭桓並肩落座,假裝不?經意側頭看,蕭桓覆著麵具,亦看了看林熠。
林熠饒有興味地道:“這位是?”
看著林小侯爺精湛的演技,蕭桓眼底略帶笑意。
永光帝垂著眼睛翻看奏折,淡淡道:“酆都將軍——怎麼,不?認識了”
林熠心下?一寒,呼吸滯了片刻。蕭桓什麼也?沒說。
先前忘記商量這茬,若說烈鈞侯和酆都將軍早就認識,於永光帝而言,絕不?是什麼佳話。
林熠鎮定地笑著去看永光帝,帝王那雙深邃的眼正意味不明地打量他。
兵不厭詐,陛下?這是玩笑、試探,還是知情後動了怒?
林熠迅速下?了決斷,搖頭笑道:“真是酆都將軍?陛下?說笑了,這般神秘的人物,我怎麼能認識?”
永光帝凝肅神色斂去,大笑幾聲道:“如今不?就認識了?也?是趕巧,這段日子他都在金陵,你們提前見一麵也好。”
林熠背後都落了一層汗,笑嘻嘻道:“大將軍從不輕易露麵,這回怎麼破例了?”
永光帝合上折子丟到一邊,道:“從前他不?願露麵,如今心意轉變,寡人也?寬心些,大將軍畢竟是要職,隱世總不是長久之計。”
林熠腦海裡電光火石,旋即明白過來,原來永光帝不?希望蕭桓以七王爺的身份露麵,但酆都將軍是可以的。
可蕭桓上一世除了帶鬼軍出兵,自始至終未在世人麵前出現過幾次,這次為何改了主意?
聊了一陣子,二?人便打算告退,永光帝揉揉眉心:“今天已晚了,還要出宮去住?”
這話?是問蕭桓的。
蕭桓沉默片刻,開口道:“留宿宮中也可。”
永光帝有點出乎意料,但見蕭桓態度軟化,他心情卻不錯:“好,好,就住下?罷。”
錢公公上前道:“陛下?,按理,大將軍該宿在青陽殿,現在命人去收拾,還需將軍等待一陣子。”
永光帝微微蹙眉,蕭桓素來不在宮裡住,如今願留一次,卻還要臨時收拾,一下?子顯得他們父子之間疏離日久。
林熠擱下?茶盞,笑吟吟解圍道:“大將軍若不嫌棄,挽月殿倒是還空曠,反正都是皇宮裡,沾著陛下?的福氣,哪個殿也不?重要。”
蕭桓從善如流,思忖片刻點點頭:“如此也好。”
蕭桓沒有順勢離宮,永光帝就很滿意了,此刻也沒什麼異議,便讓二?人早些休息。
出了奉天殿,宮人在前打著燈籠引路,二?人沿途沒有說話,空中一輪明月高懸,花間露水輕落泥土中,皇宮靜謐之極。
待到了挽月殿,依照林熠的習慣,院子內外隻留了個把宮人,前前後後沒什麼需顧忌的,林熠客客氣氣邀請蕭桓,朝他單眼一眨:“今日初見大將軍,不?如一起喝杯茶再睡。”
蕭桓忍住笑意點點頭,林熠便帶他徑直入了寢殿,大門一關,林熠伸了個懶腰,拉著蕭桓坐在桌邊:“可不得了,陛下?那一問,幸虧我機智。”
“演得像模像樣,還以為小侯爺轉眼不認人了。”蕭桓打趣他。
林熠趴在桌上,側臉枕著手臂,騰出一隻手去摸了摸蕭桓的麵具:“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軍中事情不?多,收個尾而已。”蕭桓抬手握著林熠的手,輕輕摩挲。
林熠微微閉了閉眼,眼尾泛紅,方才在永光帝跟前拚命保持清醒,此時一鬆懈,醉意就止不?住。
再這麼喝一陣子,他的酒量就可比前世了。
“怎麼一來金陵就喝這麼多酒?”蕭桓在奉天殿內就聞見林熠身上酒氣,顯然是數種酒攙著烈酒,這喝法不?醉也?難。
林熠睜開眼睛坐好,輕輕掙開手把蕭桓的麵具取了下?來。
他眼中醉意,卻更有一層淡淡寒冽,嘴角泛著輕笑,蒼白俊美的臉添了幾分妖惑:“怎麼辦,你不?在旁邊,我就被壞人灌醉了——你說,這人該不?該殺?”
蕭桓心裡被這羽毛一般的語調掃過,怒意、驚訝混合著一絲不?明湧動的情緒。
這話?裡淺淺的狠毒略顯詭異,不?像是活潑討喜的林熠會說的,他這副模樣簡直勾人,一身紅衣襯著那危險又脆弱的眉眼,如同要誘惑蕭桓為他赴湯蹈火。
麵具後蕭桓的臉如刀刻斧鑿般美好,林熠的眼神暖了一些,蕭桓問他:“誰灌你了?”
“今天跟太子認識幾個朋友。”林熠斂了眸子,“國公世子,羽林衛的呂浦心。”
蕭桓聞言蹙眉,林熠把玩著將軍的麵具,笑道:“方才我開玩笑的,這人我自會收拾。”
蕭桓望著他不?語,他方才話?裡殺機絕非玩笑,林熠一到金陵就變了,身上那份天真嬉笑隻是偽裝的道具,渾身戒備的鐵甲和尖刺,彆人察覺不?到,蕭桓卻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