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晰正聞言如夢初醒,沉默良久,眼中泛紅,最終緩緩點頭,起身道:“在下一時愚昧了,多謝林將軍提點。”
“來日方長。”林斯鴻起身,走過來與他碰杯,“峰回路轉亦或撞南牆,有些路都得走下去,瀛州烈鈞侯府始終備有薄酒,他日不?論?成敗,無非一醉。”
柔然王調派紇石烈部軍力,前?往北疆與蘇勒並肩作戰,說是協同,實則有些監視督促的意味。
兩批人馬磨合不?好?,林熠趁隙率軍一鼓作氣,將之擊退二百裡,這幾天?好?歹能略加喘息。
“糧草遲遲調不?來,想來是被景陽王‘關照’了。”
林熠咬著?一根細長草莖,靠著?椅背,雙腳疊搭在書案上,旁邊是一堆奏報。
好?巧不?巧,北方倉儲告急,永光帝下令調運糧草,偏偏是從曆州調度。
曆州,正是景陽王蕭放的地?盤,這中間怕是要被諸多不?可抗力拖延一陣子了。
“縉之,你說重活一回,怎麼還是得受這些爛事的氣呢。”林熠嘴上抱怨,語氣卻?沒什麼煩惱之意,從前?多難的時候都經?曆過,這點坎他完全淡然處之了,何況蕭桓還在身邊。
蕭桓剛與北疆諸州府的官員交涉過,確認這幾處糧儲已不?足,緊巴巴湊出來也不?夠數十萬大軍塞牙縫的,便讓他們先關照百姓,沒再難為他們。
他取出一份火漆封起的秘信遞給林熠,傾身撐在座椅上方看著?林熠:“你猜的沒錯,蕭放有意拖延
糧草調度,分寸拿捏得倒是準,不?至於餓死你的兵,也不?會讓你好?受。”
林熠拆了秘信仔細看過細節,笑?得有氣無力:“天?可憐見,小爺一條命換了他一命,這輩子還沒讓他報恩,反倒來給我使絆子。”
蕭桓聽了便笑?:“討厭他?”
“討厭得要死,回去找機會把你皇兄套麻袋揍一頓。”林熠做了個呲牙咧嘴的表情,“王爺準許麼?”
“本王甚慰。”蕭桓一臉縱容。
“你怎麼也討厭他?”林熠有些好?奇,按理說,蕭桓對蕭放根本沒什麼感情,情誼沒有,厭惡也不?至於,“因為我上輩子救過他?”
“嗯,本王看不?慣你與蕭放的緣分,你護他一次,就要還給我一次。”蕭桓逗他。
林熠坐起來摟住他,在他懷裡蹭了蹭:“什麼緣分,跟你才叫緣分。”
賴了片刻,林熠鬆開手去拿冶光劍,準備帶兵出營,蕭桓卻?把他抱起來,抱到榻邊放下:“先換藥。”
林熠被刀砍的那道傷口,當天?在泉湖裡泡了水,蕭桓這幾天?親手給他勤快換藥,免得感染。
林熠乖乖鬆了衣衫露出後肩傷口:“快快快,再待一會兒我就舍不?得走了。”
給林熠換了藥,目送他利落無比穿上鎧甲,佩劍帶兵出營,遠遠回頭看自己?,蕭桓這才轉身回營處理事情,這幾日還要離開一趟。
蕭桓對林熠的實力很放心,讓他頭疼的就是林熠膽子太大,上輩子總在絕境裡逢生,練就一身懸崖過索的本事,至今習慣於孤注一擲。
林熠這一去卻?有點波折。
北疆斷雁關是一處絕險關隘,絕險是對於在此?處的所有人而言,不?論?守關人,還是入侵者?,都要麵對關隘本身的危險。
林熠率先帶領五千兵馬作餌,在鳴沙渡誘得敵軍發動數萬人馬入陣。
紇石烈部上上下下出了名的悍勇,戰士們提刀便不?認人,較之蘇勒麾下的兵馬,可稱凶殘百倍,是天?生不?經?教化的嗜血狂徒,割下來的人頭就是他們的榮耀。
林熠帶兵與之周旋三天?,終於將其一舉逼入鳴沙渡的吃人天?險內,令其元氣大傷。
紇石烈部汗王怒極,被追剿途中不?管不?顧
地?組織兵馬回擊,哀兵必勝,攻勢竟難擋。
蘇勒調遣的軍隊又至,會和後,雙方硬拚硬殺,最後柔然大軍依著?兵力優勢,直接把林熠截在荒漠迷宮一般的山穀中。
“烈鈞侯林熠,你膽子很大。”紇石烈王坐在馬背上,他麵目粗獷,看著?林熠的眼神幾乎要把他活剮,“五千人折損我一萬兩千人馬,詭計多端。”
“你輸了就怪我詭計多端,你贏了就是你足智多謀?”林熠似笑?非笑?,三麵峽穀峭壁,他被逼到死角,仍舊不?慌不?亂,身後昭武軍亦暗甲整肅,沒有絲毫躁動。
他心裡卻?有點走神,數日沒回營了,忽然很想念蕭桓。
蘇勒在不?遠處靜靜騎馬駐足,目光注視著?林熠。
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和林熠在戰場上直接相遇。
但誰都沒覺得要讓著?誰,戰爭就是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紇石烈王怒目而視,緩緩抬手,身後和石壁四周無數弓箭手準備,他狠聲道:“看來是不?打算投降?今天?你就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