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要到那華服中年男人麵前,護衛衝上前?護著那男人躲開,那人臉色一沉,眼睜睜看?著邵崇猶邁入廳堂。
廳內燭火盈動,屋外?冷色天光照進些許,燭光和門口的光線卻都未能照亮廳內一處,而聶焉驪正跪在那一方暗處。
他一身白色單衣浸了血,身上橫七豎八的鞭傷棍傷,一頭烏發半束散落,回頭看著邵崇猶,昳麗麵容蒼白之極,嘴角一絲血跡。
聶焉驪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仿佛不知疼,依舊是風流的模樣,五官在暗處不清晰,輪廓美好。
邵崇猶提劍走過去,萬仞劍斬落束著聶焉驪雙腕的鏈拷,屋內或站或坐許多人,邵崇猶掃了一眼沒再多看?,徑直把聶焉驪扶起來。
他要帶聶焉驪走,聶焉驪卻靠著他,輕輕拽拽他衣角,氣息有些虛弱。
屋內主座上一位端莊夫人起身,眼眶還泛著紅,道:“阿墨,還有這位……公子,請留步。”
邵崇猶看了看?聶焉驪,又看?了看?那夫人,方才的猜測越來越肯定。
門外中年男人也走了進來,看?向聶焉驪的神情十分不悅。
邵崇猶瞥了一眼地上那條沾血的荊鞭,臉色愈發冷:“不知他做錯了什麼,要被家法?這般處置。”
那華服中年男人正是江州
阮氏家主,聶焉驪的父親——阮奉寧,屋內的夫人則是聶焉驪母親,方氏。
阮奉寧冷冷瞪著聶焉驪:“孽障,你還當自己是小時候胡鬨?是要毀了阮家麼?”
聶焉驪被打得沒力氣跟他吵,扶著邵崇猶,半倚在他身上,道:“如何就毀了?當年你們犯的錯,如今還是不承認麼?”
說完未等阮奉寧怒斥他,又指了指邵崇猶,笑了笑:“爹,可知你麵前的是誰?”
阮奉寧麵色沉冷,看?了看?邵崇猶,忽然意識到什麼,神情複雜難言:“阮墨!你……”
聶焉驪的母親方氏自不是一般女人,隻言片語間已然明白過來,立即上前?勸住阮奉寧,而後朝邵崇猶一禮:“參見四王爺。”
屋內阮家仆從訓練有素,紛紛隨之見禮,轉眼間伏下去一片。
阮奉寧深吸一口,閉了閉眼,對邵崇猶行禮,又看?向聶焉驪,氣得說不出話。
聶焉驪笑笑,對阮奉寧道:“阮家為了明哲保身欠過他,但四王爺並未計較。爹,阮氏一貫避世,可避世不代表無情無義,朝中局勢瞬息萬變,我和四王爺有緣分,若真有人計較起來,也無法?否認。”
阮奉寧長歎氣,事已至此,一時無言以對。方氏站在阮奉寧身邊,顯然也是心疼兒子的,隻是阮家規矩嚴,尤其阮奉寧說一不二,她對聶焉驪道:“阿墨,彆怪你爹,你自小也沒受過什麼罰,但如今畢竟……”
似乎有些話不便說,方氏搖搖頭,又對邵崇猶道:“四王爺能不計較往事,是阮家的福分,阮氏始終虧欠王爺。”
邵崇猶對阮氏夫婦微一頷首:“過去的都過去了,貴府上不必為此擔心。”
他又詢問地看了看?聶焉驪,聶焉驪道:“我跟你走。”
邵崇猶便對聶焉驪爹娘道:“人我今天先帶走,多有叨擾,二位還需保重,此事就到這裡罷。”
方氏示意仆從,仆從連忙奉上外?袍、傷藥和傘,邵崇猶給聶焉驪把衣袍裹好,拿了傘,沒有接藥,扶著聶焉驪走出去。
到了門外廊下,邵崇猶回頭對阮奉寧和方氏道:“他從來都很好,若說阮家的福氣,該是他才對。”
阮奉寧怔了怔,方氏鬆了一口氣,父子二人現在的情況
,暫時不見麵,各自冷靜一陣子更好。
她又與邵崇猶對視片刻,轉頭低聲勸慰丈夫,邵崇猶撐開傘,與聶焉驪走出阮家大宅。
聶焉驪坐在馬背上靠著邵崇猶,一路時常抬頭看?撐在兩人頭頂的油紙傘,到地方後,披著外?袍站在客棧屋簷下,看?邵崇猶收了傘,笑得很是開心。
邵崇猶攬著他送他上樓,進房間取自己備的傷藥給他處理傷口,聶焉驪的沒心沒肺讓他無言以對。
“知道有人來抓自己,怎麼不告訴我?”
邵崇猶一言不發給他仔細清理傷口,都上過藥,裹了紗布,這才開口。
聶焉驪已經有點累了,看?起來要發燒,赤著上身在床邊伏著,流暢漂亮的後脊和蝴蝶骨被紗布纏了幾圈,烏發散落在榻上,聲音有點模糊:“你才回朝,不想給你找麻煩。”
邵崇猶坐在榻邊,半晌沒說話,聶焉驪以為他生氣了,撐起上身往他跟前?靠去,乾脆下巴墊在他肩頭,笑嘻嘻道:“當時著急,沒想清楚,是該跟你說的。”
邵崇猶隻是靜靜看?他,聶焉驪以為他還在氣,秀麗的眉微微一挑,緩聲乖巧道:“彆生我氣啊。”
他湊過去些,耳畔寶石耳釘襯得臉色白得透明,討好地低聲喚道:“邵崇猶,四王爺……”
最後不知該叫什麼了,道了聲:“哥哥……彆氣了。”
聶焉驪下巴抵在邵崇猶肩上,他今天被打得說話有點沒力氣,這聲“哥哥”帶著嗬氣般的語調。
邵崇猶頓了頓,伸手攬著他腰,把這人扶著乖乖趴好,手心握劍磨出的薄繭與他腰際皮膚相觸,兩人俱有些晃神,邵崇猶道:“沒有生氣。”
又問:“他們怎麼能抓走你?”
聶焉驪功夫一流,若無特殊手段,絕不可能把他擄走。
聶焉驪側過臉,安靜了好一會兒,邵崇猶幾乎以為他要睡著了,才道:“因為來抓我的是同門中人。我的……師父。”
邵崇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聶焉驪端冶豔麗的容色有一絲脆弱。
“我怕他。”聶焉驪聲音低下去,似乎說得很艱難。
作者有話要說:崇猶哥哥第一次見家長:強勢,冷漠,戰鬥值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