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金陵城外,林熠身邊僅有十數親衛。高大城門內外依舊車水馬龍,但比起數月之前,已然蕭瑟不少,皇都繁華,也感受到各地形勢動蕩帶來的後果。
冬日悄然降臨,今年冬天極寒,南方也披上霜雪氣息,城樓上方值守的士兵身姿筆直,但目光不知聚在何處,有些心不在焉。
烈鈞侯入城,前後十數戰馬,昭武軍親衛動作一致,皆身形高挑、容貌周正,臉上帶著北疆磨礪而出的淡淡冷漠,打頭的林熠偏又英俊之極,一身紅衣,沿途引得滿城的人回頭看。
“姿曜!”
林熠勒韁回頭,有些驚訝:“顧嘯杭。”
顧嘯杭一身錦袍大氅,坐在馬背上走近,眼中淡淡笑意:“姿曜,回來了。”
林熠隱匿了眼底的防備和疑慮,笑道:“許久也沒回來,近來兵荒馬亂,你在金陵可好?”
顧嘯杭笑笑,走近些,林熠的親衛見他?手勢便先離開,兩人單獨麵對麵。
“姿曜……本想叫你隨我離開,但你必然放不下?戰事,戰後也必然放不下?酆都將軍,是麼?“顧嘯杭道。
“自然。”林熠不動聲色,“我這輩子都要給他?的,欠他?許多……”
顧嘯杭點點頭,控韁後退了幾步:“走吧,我看著你走。”
林熠無心流連四周,在馬背上控韁耐心避開行人,思及先前種種預設的安排,不斷回想比對。
“關內各處起亂也好,南洋開港遇亂也好,終歸都是幌子。”臨行前,林熠與蕭桓和林斯鴻相談許久。
“金陵必然才是最終目的。”林斯鴻道。
“定遠軍礙於先前種種安排,絕不會發兵往關內多踏一步。”蕭桓看了眼案上隔著用來隨手當鎮紙的銅虎符,“關內一亂,昭武軍分散於北平原,又要兼顧柔然,加之西域趁隙發兵,更要眼觀六路隨時支援西大營。”
“至於江州大營,南洋十郡十二港,至少分走一半兵力,金陵禁軍大營一貫對鬼軍最為敏感,一旦戰艦調遣,風吹草動都能讓那幾個頭頭立即上疏,防造反的也不過如此了。”林熠笑笑。
蕭桓想不到他對這一茬也了解得這麼?清楚,皇城禁衛營素來是該鬆時緊
,該緊時鬆,江州大營與金陵離得著實?太近,永光帝在枕頭邊上放了一座軍.火庫,禁衛營一直有所?防備,蕭桓素日進出皇宮,林熠都能感受到皇宮門下值守禦林軍立即繃緊的呼吸。
半途中,林熠示意親衛不用再跟,身後親衛折往彆院待命,林熠一人一騎繞到人少的小路上往皇宮去。
入宮再見?永光帝,林熠發覺他?這一年裡衰老得很明顯,沉澱下?來的靜、欲對世事放手又牽掛不下?的無奈,皆是屬於老人家的。
“二北一南,寡人的左膀右臂啊。”永光帝示意林熠免禮,賜了座,“過來,離寡人近點兒。”
“陛下?,不必憂慮過重?。”林熠掀袍落座,瀟灑利落,身上頗有林斯鴻的影子。
“小熠啊,你來說說,這一亂,又是個什麼?道理?。”
永光帝眉頭略抬,雙目微微眯起,不經意地望著案上三枚整整齊齊擺開的銅符,雀符昂立,虎嘯無聲,潛蛟出淵,鑄工精湛,金陵皇城的匠人,不論做什麼?都細心造樣,前前後後兩年之間,這三枚令符究竟哪一天就開始打樣,誰也不知道。
林熠恭謹道:“如今各處不太平,並無甚麼?道理?需要講,有亂則平亂,簡單如此而已。”
永光帝寬心地笑了笑:“年輕人,這點最好。”
林熠陪著永光帝說了會兒話,隱約可知這段時間裡金陵烏煙瘴氣更甚,永光帝對太子遠沒有先前那麼滿意,太子終究過於沒脾氣了些,太平世道裡還算優點,至少順著父王,絕不上躥下跳滿臉野心,但萬事不敢忤逆就會顯得唯唯諾諾,尤其遇上這麼?多糟心事趕在一塊兒,愈發顯得像個懦弱的庸君種子。
要知道,永光帝從前雷厲風行的手腕可是令多少老臣牢記於心,至今謹慎言行,太子不溫不火,隻是同如今的永光帝相像,若論起來,邵崇猶才有點樣子。
“許大人,周大人。”林熠離開時,回廊上恰遇見?許平之和周揚海,隔著幾步便駐足朝兩人問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