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察覺到聖上的怒意,上前問道:“陛下何故動此肝火?”
朱見深將信扔他身上,“你自己看吧。”
懷恩看完後將信塞進袖子裡,伴著聖駕去了禦書房。
相比初登基時,近幾年皇帝上早朝並不算勤,奏折全被中官抬在禦書房等他處理,諫言也是由太監轉告,百官對此頗有微詞。
“依你之見,應當如何處置尚銘?”朱見深問。
懷恩道:“回陛下,依奴才之見,東廠不可無主。”
朱見深歎了口氣,“朕何嘗不知其中道理,隻是總得有個法子削一削東廠的氣焰,尚銘行事實在過於放肆了。”
殿內安靜無聲,懷恩低頭思考片刻,突然道:“洪武五年時,□□皇帝曾設六局一司,其中職位皆由女子擔任,宮中大小事務皆屬六局之內。如今雖宮內仍存尚寶四司,然女官製度早在先帝時就已沒落,如今內務全由宦官打理,其中多數依附尚銘。”
朱見深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你的意思是,要朕重立六局一司?”
懷恩躬身,“奴才能想到的,唯有此舉。”
年輕的帝王沉默半晌後點了點頭,“就依你的。”
這種削弱宦官權力的法子,願意提出來的太監,普天之下也就一個懷恩了。
……
…………
且說孫念自從知道孫博有意把她嫁出去之後,每日想的夜裡夢的都是怎麼離開孫家。
可離開之後去哪,這是一個問題。離開之後靠什麼生存,這又是一個問題。
天氣越來越熱,她的心情也跟著悶了起來。
大夫人見她狀態不對,擔心她在家憋壞,乾脆放她去藥鋪找柳嬌兒玩。
柳嬌兒自從上回在路上出了楊業那檔子事後,柳掌櫃便勒令她禁止上學了,每天隻能在家看鋪子學算賬。
一來二往的,兩個人的關係也親厚起來,孫念也不是臉皮薄的人,整天賴在人家裡蹭飯。
這日晌午柳掌櫃出門進貨去了,柳嬌兒便隻做了兩個人的吃食。
剛打撈上來的鯉魚,宰殺乾淨後下水煮熟,裝盤後調好味道,再在上麵擺上芥辣花椒生薑。最後把燒好的滾燙的熱油往上麵一澆,又嫩
又滑,滿口生香,鮮的孫念險些把自己舌頭咬掉。
心中暗自可惜這時候辣椒還沒引進國內,不然往裡撒上兩把紅辣椒簡直是要人老命了。
“嬌兒,幸虧我不是男子,”孫念嚼著魚肉道,“不然我非得把你娶進我孫家大門不可!”
柳嬌兒被她這句話臊的紅了臉,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磕磕絆絆道:“若是念念姐,以後會想嫁個什麼樣的男子?”
孫念舔了下嘴唇,“我啊,最好是嫁不出去,若非要嫁,也得挑個聽話的。”
見柳嬌兒流露出不解的神情,她也懶得把現代那一套女性應當獨立自我的大空話講給她聽。
隻對她講:“人各有誌嘛,我就愛自己一個人。”
準確來說上輩子就是太浪了才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的,所以這輩子還是低調為好,什麼情情愛愛的,不健康。
柳嬌兒點了點頭,一副“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出於禮貌我表示讚同”的表情。
二人剛吃完飯,鋪子裡就來了位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衣著華麗,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後麵還跟著個布衣小廝。
開口就道:“我家小姐讓我把你們這最貴的藥材都買回去,好東西通通拿出來吧!”
柳嬌兒柔聲問:“天山上的雪蓮雪地裡的蟲草我這都有,可那樣的不能隨意用藥,你總得告訴我是用來乾什麼的,不然我不能輕易開出去。”
小丫頭皺了眉頭,不耐煩道:“我隻知道這是小姐給宮裡的嬤嬤準備的見麵禮,旁的我也不知了,你愛賣不賣,大不了我換家買便是!”
說完轉身就要走,孫念趕緊拉住了她,笑道:“離這最近的藥鋪還得多走老些路呢,姑娘在這稍等,我馬上讓我妹妹去給你準備。”又從櫃台下麵抓了一把果子塞她手裡,才把這尊小財神留住。
接著回過頭小聲對柳嬌兒說:“送上門的錢哪有不要的道理,人我給你看著,快去包藥,越貴的越好!”
柳嬌兒點頭去了,孫念揣著一把瓜子跟小丫鬟套近乎。
“聽姑娘說到嬤嬤,你家小姐可是要去進宮的秀女?”
女孩嚼著甜津津的果子,話閘子也打開了,“不是秀女,是近來宮裡招收的女
官,我家小姐準備去碰碰運氣,若是成功進了宮,真被皇上相中當上娘娘也說不準。”
孫念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接著又問她:“怎麼個報名法兒,我有個朋友也想去試試。”
“街頭告示欄裡不貼著流程嗎,讓你朋友得空了自己去看,我才懶得說。”
這時柳嬌兒把藥材都裝好了,包的整整齊齊。小丫頭扔下一兜碎銀子,帶著提藥的小廝大搖大擺的走了。
孫念隨便找了個由頭遛到街上,跑到告示欄前仔細端詳起來。
凡是有意向的十四至十七歲的女孩子須得在月中之前把名字報給宮門口統計人數的宮女,之後在下個月一號到東華門集合進行初選。
月中,明天就是十五號,隻剩最後一天了。
孫念決定給自己一晚上的思考時間,等第二天醒來確定好了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