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他悄無聲息來曲南溝這一趟,就是想親眼看一看,小時候的蒙羔是怎樣生活的?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落得後來那般地步?

1978年的蒙羔,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身一人住在荒無人煙的山上。

他的眼睛,究竟是什麼時候看不見的?

周崇原想不通其中關鍵,開口問江望:“你和我說說,這幾天你打聽到了什麼?”

江望詫異:“我之前和你講你不聽,你現在又要聽了?”

“你說。”

“不就是那隻羊羔崽子的事情嘛,還彆說,他在曲南溝挺出名的。”

江望這個人,就愛在礦區四處晃悠,周崇原早早托他打聽曲南溝的事情,不過兩天時間,他便打聽的差不多了。

“原哥,你大概不知道,咱縣裡的人,大半都聽過蒙羔這名字!聽說是1958年鬨出來的事,那年曲南溝放羊的那老頭,大半夜在羊圈裡撿了一個孩子,瞧著隻有四五歲大,發高燒呢,害得曲南溝大隊長連夜抱著孩子進了城……”

周崇原皺起眉:“羊圈裡撿的孩子?”

“是啊,就是小蒙羔嘛。”

江望仿佛講故事一般,語氣活靈活現,“小蒙羔可憐又可愛,可惜沒人要,他好像是被父母丟了不要的,當年大隊長在十裡八鄉都問遍了,甚至進城報了公安局,滿大街貼上了尋親啟事。”

他不用繼續說,周崇原便猜到了結果:“沒找到他的親人嗎?”

“當然沒有了!他記得自己的名字,啟蒙的蒙,小羊羔的羔。彆說這小小的曲南溝,那縣裡都沒幾個姓蒙的人家!”

“然後嘛,”江望道,“接下來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你的小蒙羔被這兒的一戶人家收養了,不過上戶口的時候沒改名字,應該是想給他留個念想,萬一哪天就有親人找上門了呢。”

周崇原親眼見過曲大山秦衛紅,瞧那夫妻兩的行事作風,心性應當不錯,對蒙羔也挺好。

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小涼糕會在這裡健健康康長大。

從1960年到1978年,不過十八年的時間,他落得眼盲無助,孤身一人。

時至今日,周崇原隻恨自己從前不追著蒙羔問清楚他的過往,他不是不想問,但一提起來,蒙羔便十分抗拒,紅了眼圈不肯同他說一句話。

他這副模樣,周崇原哪舍得繼續追問,他私自動用關係暗查了一番,但奇怪的是,在京都,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以前來自哪裡。

在那樣的年代要打聽一個人的過往著實不易。後來周崇原便放過不查了。

如今想想,他當真不該輕言放棄,即便一時半會查不到一絲線索,他也該讓底下的人繼續查下去!

蒙羔渾然不知有人在山上心心念念惦記著他,他在曲老頭這兒呆了一整個白天,一方麵是放鬆心情,另一方麵是想多和羊群親近親近。

雖然曲老頭沒有說,但蒙羔也很清楚,馬上就要到過年的時候了。

今年不同往年,他們都擔心保不住這窩羊。

天色擦黑時,蒙羔心事重重,紅著眼圈默默跟著曲大山離開羊圈。

路上,曲大山抱起他,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低聲道:“彆怕,你儘管去縣裡上學,有大山爸爸和三叔公幫你護著羊群,保證不讓其他人吃了羊。”

“!”

蒙羔一瞬間抱緊了曲大山的脖頸,曲大山沒好氣地拍拍他胳膊,“鬆點鬆點,你爹要被你勒死了。”

蒙羔不說話,抱緊了他默默掉眼淚。

回到家,蒙羔多少平靜了一些,臉上難得露出笑容。他先是洗了一個滾燙的舒服的熱水澡,然後穿著乾淨衣裳爬上床,和床上的曲小妞玩遊戲。

這中間,秦衛紅瞅了一眼他的臉色,咳咳兩聲,把蒙羔書包裡的那“欠賬本”適時地推了過來。

蒙羔:“……”

差點忘記了這件事情。

秦衛紅沒好氣道:“老實交代!這到底怎麼回事?”

乖羊羔從來沒犯過這樣的錯誤!

當著曲大山秦衛紅的麵,蒙羔臉皮發燙,紅著臉,支支吾吾半晌,最終選擇了老實交代坦白從寬。

聽到蒙羔吞著口水一一羅列紅棗粥紅糖包子三鮮湯麵南瓜粥等等,秦衛紅再回頭看那賬本,頓時哭笑不得。

“這幾頓飯就把你收買了?傻羊羔,知不知道有些賬還起來沒那麼容易?”

蒙羔語氣認真:“不可能還不清的。我吃的每一頓飯都記得很清楚。”

“你不懂。”這天上哪有掉下來的餡餅?秦衛紅一時半會也摸不清周崇原想乾什麼。

上次匆匆一彆,她對周崇原的印象著實不太好,她還記得那少年的家世背景,京都大院裡出來的,無論如何,那樣的人,注定和蒙羔的人生完全不同。

想到這裡,秦衛紅去裡屋拿了兩塊錢,和蒙羔道:“幸好,這賬欠的不多,兩塊錢還他綽綽有餘了。回頭我找大隊長多換幾張城裡的糧票,你喜歡吃什麼就去買,彆怕花錢,家裡養你一個不是養不起。”

蒙羔茫然地看著她。

秦衛紅摸摸他腦袋:“乖啊,聽媽媽的話,他那樣的家世,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不許再跟著周崇原胡鬨了,知道嗎?”

“我、我知道。”蒙羔也不知自己怎麼是乖乖說出這句話的,總之當他回過神的時候,手裡的兩塊錢已經被他揉得皺巴巴了。

若、若是和周崇原說了,這世上是不是真的就要多一隻烤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