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1 / 2)

112

被植入的信號回溯上來,真人的眼睛染上黑曜石的顏色,精神上被覆蓋了一層說不清的東西,就像是漏瑚一樣。

背後的車廂已經被塞滿,餘下零散的改造人扒著車頂硬是擠了進去,但唯獨有一節尾車廂是空出來的。

真人的眼神一偏,和距離極近的卡丹茲對上了視線,短暫的眼神交流讓他們砸一定程度上達成了共識。

“說吧。”真人退開一步,站在了空車廂之前,倚靠在車門邊,“需要的是——”

神命正宗本體意識都沒有注意到的瞬間,「邪眼」將激活的意味傳遞到了真人的大腦中,但是卻並沒有來得及下達詳細的命令。

卡丹茲會出現在這裡,目的似乎不言而喻。

“大腦。”卡丹茲也不多廢話,說還間還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更深的,精神和依附在其上的咒力。”

真人想到了什麼,臉上拉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咒靈操使並不會改變咒靈的本性,他眯起眼睛,眼神甚至帶上了一種滑膩的感覺,“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話音剛落,整棟建築突然強烈地搖晃了起來,天花板“嗡嗡”作響發出哀鳴,裂開的地方有灰土落了下來。

真人抬頭看了看,“果然來了啊,咒術師。”

這樣的動靜,很顯然是上層爆發了戰鬥。為了儘可能地保證最下一層計劃的順利進行,上幾層安置的改造人除了一些充數的小嘍囉之外,也有幾個“守關BOSS”,這並不是完全要保證將咒術師阻攔在外,但是要至少保證他們戰鬥的過程會發出足夠真人察覺的響動。

“哦呀,已經來了啊,這個動靜——上麵應該快要被清理乾淨了吧。”真人“嘖嘖”的猜測評論著,“但是真遺憾,我在這一層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算是我想和他們玩玩也沒有機會了啊。”

說著,真人身體向後一退,讓他所在的列車最後一節車廂也關上了門,廣播的女聲還在自動播報著下一站的目的地澀穀,真人趴在窗戶上,對卡丹茲說,“你有興趣的話,不如在這裡等等下來的咒術師?人類真的太有意思了,總能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

卡丹茲背過去,風衣被列車道中傳來的細風吹起。他從口袋中的煙盒裡掏出一支煙來點燃。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吐出,和吸入的量完全不同,細密的白煙沒有一點煙草的味道,反而更傾向於一種霧氣。

這些霧氣慢慢擴散開來,地鐵列車發動帶來的風卻一點也沒有帶走霧氣,仿佛這霧氣有自己的意識和生命一般,充盈在整層之中,將這一層封鎖了起來。

真人的視線消失之前,已經能夠看到霧氣在變淺,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將自己有些危險的外形也隱藏了起來。

唯有咒力感明示著其存在。

但這樣範圍性的咒力感並不像一般攻擊性的咒力感那樣明顯,在一定範圍內被稀釋的感覺更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卡丹茲這樣暴戾的性格,竟然更擅長使用這樣悄無聲息的能力。

上麵的戰鬥聲愈發激烈,在一陣巨響後開始趨於平靜。卡丹茲知道,這是戰鬥結束的一個信號。

他跳下列車道,逆行著向澀穀的反方向走去。很快,那層隔絕咒術師的「賬」就在他的身後碎裂,他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回頭看了看隱約幽光的站台方向,“收下我的見麵禮吧,咒術師。”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就在此時的地鐵站中,做好了準備突破「賬」而衝入下層的咒術師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

吉野順平早在上層對付改造人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下來很有可能麵對到的,就是那隻縫合線的咒靈真人。

他和虎杖悠仁跟著七海建人的腳步向下,他們能明顯地感到有陌生的咒力存在,但是卻無法確定咒力源的具體方位,這讓他們更加謹慎。

終於進入最下一層,地鐵站中空空如也的樣子讓人摸不著頭腦。

“沒人?”吉野順平皺眉,這實在是有些出乎預料,他握著鞭子的手心有些出汗,指節緊壓在一起有些發白,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預想中的對手是真人,那是第一個讓吉野順平正麵感受到死亡的咒靈,也是他真正意義上見到的第一個咒靈——在遇到他之前,他意識當中的蓮城焰椎真一直都是人類的形象,而非是咒靈、更非是敵人。

所以他緊張,這是正常的現象。

“不要放鬆警惕,這裡有點不對勁。”七海建人的經驗更多,伸出這個環境讓他有那種寒毛直豎的感覺,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對危機的應對本能讓他數次在生死邊緣存活了下來。

虎杖悠仁用力地點了點頭,下一秒,他敏銳的五感讓他率先聞到了一股極近的血腥味,他鼻子動了動,“順平、七海海,你們有沒有聞到血的味道?我感覺這……”他一邊一說著,餘光下意識掃過旁邊的七海建人,嘴裡的話語頓時凝固住了。

“七海海!”他看到七海建人的口鼻在流血,那種濕潤的觸感在滴下來之前,甚至連七海建人本人都沒有察覺。

吉野順平也馬上意識到了七海建人的變化——“是毒。”吉野順平腦中靈光一閃,因為澱月也是生產毒素的式神,所以他對這種感覺更加熟悉,“這裡有毒!”

幾乎是在他提醒的一瞬間,七海建人的經驗就讓他從這種範圍性的咒力感當中意識到了,“這個空間都是有毒的!”

更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在「賬」被破壞了之後,這些毒會不會隨著空氣的流通而傳播得更遠。

如果這種毒素造成問題,那麼他們三人就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三個人。

於是幾乎是毫不猶豫,七海建人用起咒力,重新將「賬」布置了下來,籠罩起了地鐵站,咒力的運轉讓他感覺體內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和他同步動作的是吉野順平,他的澱月在頭頂膨脹開來,觸|手舒展著將身體張開,柔軟的腹將三人全部“吞”了下去。

澱月是帶毒的式神,半透明的身體之中會儲存毒素,同時也會過濾毒素。

進入其中,七海建人明顯感覺身體的沉重感沒有再進一步增加,但是那種看不到的毒素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和咒力體係當中並展開了破壞。

“有毒的話,為什麼隻有七海海會中毒?”虎杖悠仁看著自己的手,他身體上沒有感覺絲毫的不適,甚至如果不是七海的身體反應,他都不會意識到有毒素的存在。

“兩麵宿儺嗎?”七海建人用咒力壓製著毒素對身體的進一步破壞,“你連兩麵宿儺的手指這樣瞬死的劇毒都能夠承受,其他任何咒靈的毒素原則上來說對你都是沒有作用的。”

“但是為什麼我也——”吉野順平說著便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將領口中放置著的十字架拿了出來,十字架的核心隱隱泛著綠光,綠光微微發熱,像是在警示著什麼,“是夕月的能力。”

這種迷霧一般的邪力對於祗王夕月的十字架來說,當然是要被拒絕的東西。甚至於這種看似濃度不高的毒素因為著十字架的克製關係,那種微熱的感覺隻是和體表的溫度相近並沒有更強的警示,所以才沒有被馬上察覺到。

但這並不意味著毒素不強,卡丹茲的迷霧是非常霸道的,七海建人用咒力封住身體內經脈的流動,儘可能地降低毒素的傳遞。

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也並不是一個好方法。

虎杖悠仁嘗試著「解縛」,但這種融入身體咒力當中的東西不像是某一個點的具體目標,「解縛」完全沒有效果。

“悠仁,我們得確認毒素源,或者至少確認有沒有毒素源,否則這裡就是潘多拉的魔盒,隨時會被釋放到外麵去。”吉野順平已經能夠想到,這種針對咒術師的毒素如果被釋放出去……現在半個咒術界的咒術師可都已經儘可能地被調集到澀穀附近了。

虎杖悠仁重重點頭,“我明白。”他身上有著祗王夕月的十字架和能夠抵抗兩麵宿儺毒素體質的正反雙重保險,他率先走出澱月的身體,在這一層內尋找有無毒素源的咒靈存在,順便確認有無更多的危險。

而吉野順平則快速思考著解決七海身體內毒素的辦法,因為外麵包裹澀穀的「賬」的存在,現在整個咒術界都處於一種緊張狀態,咒靈和詛咒師勾結,這是以前從未有過……不,應該說很少有過的事情。

想要讓反轉術式到這裡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七海的情況是越動毒素流動的速度就越快。就像卡丹茲預測的那樣,進入這一層的咒術師一定會非常謹慎,要提防著未知的敵人,那就勢必要確保咒力的高效運轉——布置下毒霧的咒靈利用了這一點,越是防備、身體內的咒力運轉越快,毒素的危害也就越大。

七海建人有意識地想要保護他和虎杖悠仁,自然走在最前,咒力運轉最為流暢。

若是個咒力運轉不熟悉的菜鳥進來,毒霧的危害反倒沒有這麼大、這麼快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用咒力抵抗毒素,那麼毒素就會滲入血管肌肉之中,但如果使用咒力抵抗,那麼毒素對咒力經絡的侵蝕便會更嚴重。

結果,要麼是死亡,要麼是咒力係統的報廢。

像是讓咒術師在這種境遇中做出一道簡單的選擇題,要麼放棄生命、要麼放棄能力。

卡丹茲的惡劣程度,由此可見。

這個看起來無害的毒霧所造成的危險是隨著時間流逝成倍增長的。

吉野順平意識到他必須要做些什麼,否則就算有反轉術師能保住七海建人的命,也可能保不住七海建人的咒力。

就在吉野順平心神有些亂的時候,澱月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用自己的觸|手輕輕碰了碰主人的側臉。

冰冷的觸感一下子讓順平冷靜了下來。

對,澱月!

吉野順平睜大了眼睛,澱月既然能夠過濾空氣中的毒素,那也一定能夠過濾身體內的毒素。

他不確定效果,但看著七海建人眼睛微微的渙散,吉野順平下定了決心,他必須要試試。

“澱月。”順平抬手,接住澱月伸進來的觸|手,他引導著澱月在他的手上露出觸|手頂端的尖刺,“我需要你將七海先生體內的毒素吸出來,吸收到你的身體之中——你能做到的,對,你是能夠做到的!”

就像是祗王夕月曾經說的,吉野順平的式神和伏黑惠的式神有著本質的區彆,澱月沒有過多的自我意識,他更像是順平本身意識外化的一種表現。所以與其說順平是在鼓勵澱月,倒不如說他是在鼓勵自己。

“噗嗤”一聲,尖刺從胸口刺入了七海建人的身體,吉野順平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是身體的核心,自然也是咒力的核心,所以自然而然,毒素不論是侵蝕身體還是侵蝕咒力,都必須要經過這裡。

“七海先生,請相信我,不要和澱月的力量對抗。”吉野順平的控製力還不足以完全隻析出毒素,多少會帶上一些七海建人的咒力和血肉,這自然會引起七海建人本能地抵抗。

“你放心來。”七海建人屏住呼吸,這樣直接刺入血肉的疼痛被強行忍住,他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悶哼。

吉野順平儘可能地集中精神,將力量凝聚在澱月觸|手的刺尖,“再細一點、再細一點。”深入到血肉經脈之間。

他將咒力釋放再收縮,毒素跟隨著澱月的引導被大口吞下。伴隨著毒素的流入,澱月從觸|手開始變色,那種柔和的水藍中混雜著血肉的紅色、毒素的灰黑,這些顏色在澱月的體內混雜起來,吉野順平能夠感覺到,在這種氣息的滋潤下,澱月的觸|手竟然奇異地變得更加強壯。

在咒靈帶著邪意的氣息進入澱月身體之後,吉野順平明顯感覺到澱月竟然是在變得更加厲害了起來。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澱月的產生原本就是來源於他心底那種長期被霸淩的、帶著黑色氣息的負麵情緒。

但是,對於現在來說,結果是好的。

七海建人的嘴唇雖然有些白,但臉色毫無疑問沒有了那種灰敗的感覺,他身體內的毒素在減少,雖然咒力被抽走了不少,但身體的情況在快速好轉。

也在這時,虎杖悠仁遠遠看著吉野順平,衝他搖了搖頭。

這裡沒有任何異常。

那就是一種遺留在這裡的術式嗎?

“順平,「賬」沒有辦法困住毒素。”七海建人的手拍在吉野順平的肩膀上,“咒力感在擴散。”

這就麻煩了。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個咒靈對老練、越強大的咒術師效果便更強,其對普通人的影響更是無法預測。

“我來試試。”吉野順平抬手,水母澱月的頂部裂出幾條縫,隨著順平張開的雙手,澱月的天靈蓋就像是軟嫩的花瓣一樣張開,又像是一張嘴一樣張開。

空氣中的毒霧一滯,然後像是一個旋渦一樣爭先恐後被吸入了澱月的身體當中,伴隨著毒霧的大量進入,吉野順平一瞬間看到了卡丹茲的背影,模糊之間,他仿佛感受到了這股煙從對方嘴裡被吐出的樣子。

果然,是咒靈的術式。

澱月的顏色由水藍變得更深,水母仿佛從遊蕩在河中的樣子,變成了幽深的海水深處的生物,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進化。

吉野順平意識到,在這股毒素的催生下,他的式神竟然是在進化。

在此之前,他從未主動吸收過毒素,所以從未想到,澱月竟然能以這樣的形式進化。

虎杖悠仁掏出自己的十字架暴露在空氣中,十字架的中心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原本那種籠罩著的咒力感也不再出現,“毒素消失了。”他這樣判斷著。

順平試探性地將澱月收起來,七海建人暴露在空氣中,十數秒之後,他確認自己的身體沒有再出現異樣,這才確認了毒霧的消失。

“大概是咒靈沒錯,”吉野順平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剛才隱約看到的畫麵,“毒素大概是一種術式,澱月吞噬毒霧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毒霧產生時候的模樣。”

七海建人眼睛一亮,這可是相當重要的情報。

“毒煙——就是毒霧,它一開始產生是煙狀的,然後融入空氣中無色無味,使用他的咒靈……紅色——紅色的頭發,很高大,像是‘他’,人形——我完全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非人的部分。”順平把重點挑了出來,觀察著環境,他站到了鐵軌道上,左右分辨著,最終指向了一片黑暗,“這個方向,咒靈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而且離開的時間不算長。”

他們三人對視了一眼,七海建人在手機上記錄下關鍵信息,現在的網絡封鎖,他們當然無法自由聯絡,但原始的方式總還是有的。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哨子注入咒力吹響,很快便有一隻黑色的烏鴉順著通風口鑽了進來,在他的示意下叼走了手機。

“這是冥冥學姐的能力,她現在負責大部分的消息聯絡。”為了防止咒術界大麵積的暴露,信號封鎖之後,冥冥的能力就變得極為好用,原本預設要戰鬥的她現在也成為了信息處理的核心,無法離開總監部。

“追嗎?”虎杖悠仁看著幽深的黑色隧道,雖然是問句,但嚴肅的神色仿佛已經做出了決定。

七海建人當然知道麵對一個特級咒靈有多麼危險,就算是他們三人組隊也很保證能夠對付那樣人形擁有智慧的特級咒靈,但這個時候他們彆無選擇,擁有釋放這樣毒霧能力的咒靈一旦在澀穀外聚集著咒術師群體的地方使用這樣的能力,後果可想而知,所以虎杖悠仁的問題,沒有第二個答案,“追!”

話音一落,三個咒術師運起咒力,用普通人肉眼難以追及的速度,消失在了站台之下。

而就在他們追擊的方向背後,那輛死亡列車已經駛入了澀穀站中。

“轟隆隆”的地鐵音對於正處在恐慌中的人們來說,簡直如天籟一般,雖然有處在列車道上的人被直接撞得血肉模糊,可仍然頂不住人們爭先恐後撲向列車大門的動作。

慌亂之中,根本沒有人來得及注意到,眼前的列車不是救贖,而是一輛死亡列車。

“刷”的一聲,車門打開,就像是每一個早高峰的地鐵一樣,地鐵內的乘客在擁擠中被帶下了車廂。

隻是這一次的“乘客”有些特殊。

改造人嘶吼著,刺耳的聲音攻擊著人們的耳膜,下一秒血液飛濺,這些改造人對於咒術師來說或許不夠強,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足以隨意收割性命的存在。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