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雕花木窗微敞,輕風拂過,陣陣荷花清香入鼻。
軟塌上坐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隻有一兩歲的模樣,穿著雪錦綢緞織就的豔紅肚兜,兩條白玉蓮藕似的小腿輕輕踢踏著,小腳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把床前的流蘇撥亂,竟透出些許漫不經心的意味。
安嬤嬤手持香楠木調羹,舀了一勺棕黑藥汁,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唇邊,哄道:“已經加了桃花蜜,小主子嘗嘗味道,若是不喜,嬤嬤再想彆的法子。”
奶娃娃低下頭,小巧的鼻翼微微聳動,顯然是在嗅藥味,隻是藥材的苦腥哪裡是一勺桃花蜜能壓得住的,該有的還是有,小孩眉頭一蹙,偏過小腦袋不肯喝。
安嬤嬤脾性溫和,又勸道:“常言道,良藥苦口利於病,藥雖苦,卻可以治愈疾病,小主子難道不想早些養好身子,也能出院子玩嗎?”
奶娃娃沉默片刻,殷紅的唇瓣動了動,終於張開口。
喂完藥,安嬤嬤從衣袖裡掏出細絹,將小孩唇角的湯汁拭去,又誇讚了幾句,眼裡卻盛滿了憐惜之情。
這小主子是丞相大人的掌心寶,嬌慣得像尊精雕細琢的瓷娃娃,磕著碰著哪裡都像剜心肝似的疼,卻因著先天病弱,平白遭了許多罪,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想,或許是這孩子福氣太多,承受不住才會有這劫難。
安嬤嬤剛收拾完湯碗,便從外間轉出個八,九歲大的男孩,穿著一襲月白長衫,相貌稚嫩卻眉目清俊,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舉止間皆是儒雅貴氣,隻有百年的書香門第,方能養出這樣的兒郎。
男孩走到小奶娃跟前,悠悠地伸出手,隻見他掌心裡正躺著一枚紅色山楂糖,金色的糖絲包裹鮮豔的果實,晶瑩剔透,色澤誘人。
小奶娃巴巴地望著,抿了抿水潤的唇,終是奶聲奶氣地喚了聲:“哥哥。”
那男孩頓時喜笑顏開,把山楂糖遞到小孩唇邊,小娃娃啊嗚一口吞下,白嫩的兩頰輕輕鼓動,明亮的眼眸微眯,如打盹的小奶貓,顯然這糖解救了他被藥汁荼毒的味蕾。
安嬤嬤在一旁瞧著,忍不住會心一笑,大公子這是算好時間進來的。
二公子在長輩麵前嘴甜得狠,便是不苟言笑的老太爺,也時常被他哄得開懷大笑,老爺夫人更不必說,哪次不是恨不得把這小娃娃揣袖子裡,走哪帶哪才好,少看一眼都覺得吃虧。
大公子自然也是喜歡這個開心果的,但二公子卻對他很是冷漠,總要大公子變著法子哄騙,才能換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