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坐在二人對麵,笑得溫和:“暉兒今日請了幾位師兄弟在府中做客,許是一時間抽不開身,這才有所怠慢,堂兄堂嫂切勿往心裡去。幾年不曾見過二位,族中可一切安好?”
雖喚他們堂兄堂嫂,可她到底是丞相夫人,有誥命在身,葉明坤恭謹道:“勞弟妹掛念,一切都好。文翰這些年在京中做官,卻不曾忘記照拂我們這些親族,津州又是我葉氏的祖地,隻有越來越好的道理,不曾有過短缺什麼。”
文翰是葉岩柏入仕前用的表字,滿朝堂也沒幾個人知道,可見這堂兄弟二人往日情誼深厚。
葉老太爺頷首,道:“我這幾年身子不中用,因而回去得少了,隻望老祖宗不怪罪才好。”
葉明坤連忙道:“叔父您雖然少有回去,卻年年派人回鄉祭拜,心意已經傳達到,咱們葉氏傳承至今,自然不會被這條條框框的舊俗所束縛,心至誠則通達,老祖宗如何會怪罪,眼下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道:“你素來是個懂事的孩子,哪裡像你那堂弟,一把年紀還叫人不省心。”說著看向一旁的葉雲哲,道:“雲哲這孩子如今已十五了吧,有你父親年輕時的風範,對將來可有何打算。”
葉雲哲連忙起身回道:“回老太爺的話,雲哲想參加今年秋的鄉試。”
他話音剛落,室內便驀地沉默下來。
葉氏族人不出仕乃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葉老爺子這一支已經踏上這條不歸路,這些年遠著族人,便是想著,待日後他閉了眼入了土,便把這一係遷出族譜,也好全了族人清白的名聲。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如今竟有子嗣想走仕途這一條路。
葉雲哲的母親葉王氏臉色大變,扯著兒子的衣袖,道:“在老太爺跟前胡說什麼,還不快賠禮。”
葉明坤也是難得板起臉,嗬斥道:“長輩麵前,豈容得你胡言亂語,再說一遍,你有何打算。”
他是個溫和脾性,鮮少在孩子麵前黑過臉,此時動了怒,葉雲哲到底年紀小,被唬得一愣,呐呐道:“老太爺,雲哲知錯了,雲哲並無打算。”
老爺子活了這許多年,眼光極準,這孩子瞧著像葉明坤,氣質也溫和有禮,隻是骨子裡是有功利心的。即便此時認錯,日後卻是不會甘心,在津州那小地方做個教書先生。
說是教書先生,其實哪裡是尋常的教書先生。
津州那地方,走幾步便能瞧到一間書院,在路上撞到個路人,都是讀書人,天下學子對此地趨之若鶩,衝的就是“葉家”這兩個字。葉氏有教無類,教化天下學子,備受文人尊崇,哪怕是京中權貴,到了那個地盤,也得尊敬地喚葉明坤一聲“先生”。
葉明坤是希望兒子繼承他的衣缽的。他父親本是庶子,這一支隻能算作旁支,如今因為葉岩柏這一支走了仕途,他們日後轉為嫡脈,乃是天賜的機緣,如今這孩子卻不爭氣,想走仕途,敗壞祖宗規製,日後必為族中長老所不能容。
他萬分後悔,往日總跟兒子提起這京中當大官的叔父,使得這孩子起了心思。
安氏連忙轉開話題,道:“我瞧著若瑤這丫頭生得極標致,瞧這年歲,也該婚配了吧,可找好了人家?”
葉若瑤驀地抬眸,待要啟唇,卻被她母親捏住了手腕,隻好不甘不願地低下頭。
葉王氏替她答道:“若瑤尚未婚配,說來不怕弟妹你笑話,此番來京城,除了敘舊,其實還想替這孩子尋個好夫婿,我與她爹人生地不熟的,還望弟妹你幫忙關照一些。”
安氏心裡詫異,以葉若瑤的家世和品貌,在津州找一個好夫婿再簡單不過,卻大老遠跑來京城,其中必定有何緣由。
她卻是笑道:“這是自然,堂兄堂嫂的事,便是我跟老爺的事,一定替若瑤侄女好生相看,必叫你們滿意。”
葉王氏連忙道謝。
正在此時,下人通傳:“大少爺與小少爺到了。”
葉重暉牽著弟弟的小手,踏入室內,屋裡點著熏香,葉明坤一家子皆往這邊看,待見到這對兄弟,都是愣了愣。
這兄弟二人,一白一藍,竟像是從畫裡走出的人物。
老爺子原本滿心的憂慮,見到乖孫時立刻便拋卻到腦後,笑嗬嗬地喚道:“阿錦,來爺爺這裡。”
葉重錦便甩開他哥哥的手,跑到老爺子跟前,甜甜喚道:“爺爺好。”說著又看向葉明坤夫婦倆,道:“這二位想必就是伯父和嬸嬸了,阿錦見過二位長輩,還有堂兄堂姐好。”
葉若瑤臉蛋一紅,道:“阿錦弟弟好。”
葉雲哲也跟著傻傻的道:“你好。”
這姐弟二人不約而同地想,若是將姐姐(弟弟)換成這位弟弟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