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想長大(1 / 2)

金玉其外[重生] 夕夕裡 9372 字 6個月前

是夜, 葉重暉第一次約了羅衍出門。

羅大人驚喜交加,在屋裡挑了半天的衣裳,恒之一直不喜他的浮躁, 故而特意選了一件深藍長衫,襯得自己氣質沉穩, 從內而外, 都透著一股正人君子的風範。

二人約在城南的一間茶館見麵。羅衍到時, 葉重暉已經喝下一杯茶水。

因著天色已晚, 葉重暉倒也不似白日那般打眼, 不過路過的人, 見著那張臉,仍是有些走不動路。

羅衍遠遠看著他的身影,似一根墨竹,筆直而修長, 平日梳理整齊的長發, 此時隻用一個白絲帶束起, 墨發白衣, 恍若畫中謫仙。

羅衍心跳得厲害, 坐在他對麵,笑嘻嘻地問:“恒之怎麼想起愚兄來了,還約在這裡。”

這話裡其實藏著幾分心虛,因為從這裡過去一條街, 再轉個彎,就是他常光顧的煙柳巷。

從名字聽, 便知道是個什麼去處,他年輕時愛玩,常流連在勾欄瓦舍之處,後來官越做越大,便收斂了一些,不過聽曲解悶,他是沒甚顧忌的,朝中好此道者也不少,偶爾碰見一兩個誌趣相投的,一道品鑒詩畫,也算風雅。

例如禮部的那位沈琳沈大人,便是在那裡認識的。

羅衍抿了口茶水,偷偷打量對麵淡淡品茶的男子,麵若寒玉,冷冷清清,似天山皓雪,不染塵埃。

他臉頰微燙,那種汙濁之地,恒之這樣的仙人,想來一輩子也不會踏足。

葉重暉放下杯盞,問:“行淼,我有話問你。”

這一聲“行淼”喚得羅衍心肝直顫,他連忙正了正臉色,道:“你隻管問,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葉重暉眼裡沁出一絲笑意,道:“城南煙柳巷,最深的一家花樓,是個什麼好去處。”

“咳咳咳——”

羅衍一口水嗆在嗓子裡,臉漲得通紅,緩了緩神,道:“你,你怎麼會問起這個,難道是誰對你說了什麼?不會不會,誰會拿這個汙你的耳,實乃罪孽深重!”

葉重暉垂下眸,想起阿錦狡黠的笑,那孩子,分明是故意把他往這裡引。

明知是弟弟的惡作劇,可他偏想來瞧瞧,讓他諱莫如深的“下流之地”,究竟是何模樣。

“帶我去。”

羅衍險些沒從凳子上摔下去,連連擺手,道:“恒之,旁的事都好說,唯有此事,不妥不妥,那種地方,豈是你去得的。”

葉重暉挑眉,道:“你去得,我去不得?”

“你和我哪裡能一樣,我渾慣了,可你一向潔身自好,那種地方,你必定瞧不上的,沒得臟了你的眼……”何況他自己都嫌不夠看,怎麼能便宜了彆人。

葉重暉神色冷淡,“既然你不肯,也罷,我自己去。”

“……”

羅衍猛地一拍桌,道:“我去!有我看顧著,看哪個小妖精敢動你。”

葉重暉略一蹙眉,羅衍輕咳一聲,解釋道:“你我兩家是世交,我又比你虛長幾歲,自然不能任你胡來,若你出了事,我回頭怎麼跟葉伯父交代,怎麼跟我爹交代。”

葉重暉多看了他一眼,從前他不開竅,所以不曾多想,可家裡出了那檔子事,難免多心一些。

他道:“羅行淼,你對我,總不會存著彆的心思吧。”

他的嗓音冷冷清清,卻透著一絲寒意。

羅衍胸口一悶,卻是哈哈大笑幾聲,道:“什麼彆的心思?你我同窗數載,你還不知道我麼,我素來愛惜美人,愛惜才華,你既是美人又是才子,我自然是愛惜你這位朋友的。”

說著他道:“倒是你,怎的忽然想去那種地方瞧了,不會是對男子動了情吧。”

說完這句話,他的心已經揪起來。

葉重暉倒沒甚表情,隻是淡淡道:“好奇罷了。”

羅衍心裡一鬆,在他眼裡,葉重暉是不屑說謊的,他說好奇,那便是一定是好奇。

煙柳巷裡多的是花樓賭坊,還有一些供人玩樂消遣之地,羅衍的確是熟門熟路,這裡麵,幾乎每門每戶他都光顧過,這幾年去的少了,最熟悉的是巷子最深處的,那間無聲樓。

說是無聲,隻比一般花樓清靜一些罷了。

烏檀木的雕花牌匾,端莊秀氣的瘦金字體,細細瞧,卻透著一股旖旎的韻味。

門前沒有花枝招展的姑娘,隻有一個秀氣的小廝,見著羅衍,幾步迎上,笑容很乾淨,道:“是羅大人來了,快請快請。”

說著他看向葉重暉,卻是生生愣住了神。

“這位,這位是……”

不等葉重暉回答,羅衍替他答:“是本官的好友,隻是來聽曲品茶的,不必伺候。”

那小廝連忙點頭,又看了好幾眼,被葉重暉淡漠地瞥了一眼,頓時呼吸都給忘了,心說陪這樣的男子,便是倒貼銀兩,得一.夜良宵,也是值了。

因夜色漸深,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小廝忙招呼他們進去。

燭火通明,一路遇到不少人,有客人,也有小倌,談的是詩詞歌賦,論的是古今名典,偶爾一兩聲爽朗的笑談,遇到不清楚的,還當進了一般的酒肆茶坊。

葉重暉淡淡掃了幾眼,瞧不出什麼乾係,倒是羅衍輕嗤一聲,都是要臉的人,在外廳自然做不出什麼,進了廂房,便又是另一副光景。不過這些話,他也隻藏在心裡,不好跟葉重暉說。

總歸他們去的是雅室,沒這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

入座後,羅衍喚來兩名琴師,在屏風後撫琴,二人喝茶聊天,倒也悠然。

隻是葉重暉意不在此,他想知道,男子之間的愛慕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曲終了,他問:“你常來?”

羅衍忙擺手,道:“不常不常,不過偶爾,這裡雅致,待著舒心。”

那兩名琴師便輕輕地笑了,原本撫著琴,倒有些儒雅書生之相,此時笑起來,則是體態風流,柔骨嫋嫋。

能在雅室伺候的,都是姿色上乘,說是清倌,也隻是說著好聽,偶爾遇到權勢滔天,或是一擲千金的客人,哪有不陪的道理,不過羅衍還真沒睡過他們,他心裡有人,自然瞧誰都瞧不上。

一名琴師低笑道:“羅大人的確不常來,來了也待不久,無聲樓的茶水也不過如此,喝慣了禦賜的茶葉,哪裡能瞧上我們這裡的粗茶呢,不過羅大人另一句卻是沒有說錯,我們無聲樓雖簡陋,但來這裡的客人都能‘舒心’而歸。”

另一個也道:“羅大人喜歡聽曲,瞧這位公子,似乎不好此道,那麼……詩詞歌賦?我二人也略通一些,倒是可以陪公子賞玩品鑒。”

葉重暉略一沉吟,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這些,來這裡的男人,大多是為了什麼。”

那二人麵麵相覷,雖然道貌岸然的男人見得多了,但眼前這位謫仙似的人物,一身的寒氣,又是羅衍領來的,他們隻當是來打發時間的,壓根沒往那處想。

羅衍臉色彆提有多難看了,抬手把人趕出去,回頭,話語裡便有些委屈的意味,道:“恒之,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說隻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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